从静心寺回来好几天了,林默脑子里那幅能量地图就没消停过。
三个光点稳定地闪烁着,彼此间流淌着微弱的能量丝线,构成一个脆弱的三角。而在这个三角网络延伸出去的遥远北方,一个极其黯淡、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光点,若隐若现。
那感觉,像是有人在极地的风雪中,举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必须去。”林默盯着窗外,城市依旧喧嚣,但他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感受到那股来自遥远北方的呼唤,或者说……警告。三锚点网络带来的不只是暂时的安全,还有更清晰的指引,以及更沉重的责任。
凌衍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强行推算这个北方节点的具体坐标又让他吐了口血,脸色白得吓人。
“那里……是‘守寂之库’,传说中守护者先辈存放知识的地方。”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凝重,“但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联系。坐标极其模糊,环境……非常恶劣。”
苏婉查到资料,那地方在北极圈以内,一个现代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记的冰盖深处。气候恶劣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靠近的。
“装备我来想办法。”苏婉咬着牙,又开始疯狂敲键盘联系各种灰色渠道,“但时间不多了,织网者肯定也感应到了锚点网络的变化。”
林晓没说话,只是默默准备好最厚的衣物,小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却又异常坚定。她也能模糊感觉到北方那个点,冰冷,死寂,却又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准备时间压缩到了极限。几天后,四人乘坐着一架由苏婉家族关系搞来的、经过特殊抗寒改装的小型运输机,冲破云层,朝着那片白茫茫的死亡世界飞去。
当舱门打开,零下几十度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劈头盖脸砸来时,林默才真正理解“恶劣”是什么意思。
冷。
刺骨的冷。
呼吸一口,肺管子都像要结冰。暴露在外的皮肤几秒钟就失去知觉。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白和灰,狂风卷着雪沫,能见度低得吓人。
“导航失灵了,只能靠你的感觉了。”飞行员裹得像个粽子,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断断续续。
林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脑海中的能量地图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那个北方的光点像根冰冷的针,扎着他的意识。
“这边。”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拉起防风面罩,率先踏入了齐膝深的积雪中。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狂风像是有实体,推搡着,阻碍着他们。低温无情地消耗着每个人的体力和意志。
林晓被林默和苏婉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小脸冻得发青,身体微微发抖。她的情绪感知在这里仿佛也被冻住了,只能感觉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旷。
走了不知多久,就在林默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应是不是出了错时,前方的冰壁上,隐约露出了一个被冰雪半掩埋的、巨大得不似天然形成的拱形轮廓。
“是这里!”苏婉拿出能量探测器,屏幕上的读数疯狂跳动,“内部有巨大的能量反应,和锚点同源!”
清理掉入口处厚重的冰层花费了不少力气。当那扇由某种未知金属打造、刻满了比钟楼和古寺更加古老和复杂符文的大门缓缓滑开时,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和极致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阔空间。
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
一眼望不到顶。无数巨大的、如同冰川般棱角分明的书架,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没入昏暗的穹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的不是普通书籍,而是各种材质的卷轴、石板、玉简,甚至是某种闪烁着微光的能量结晶。
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永不融化的幽蓝色寒冰,寂静无声,仿佛时间在这里被彻底冻结。
这就是……守寂之库?冰封图书馆?
林默心里震撼无比。守护者先辈们,竟然在这种地方,留下了他们的传承?
“分头找!关于锚点,关于织网者,关于那个‘最终编织’的一切!”凌衍强忍着不适,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内回荡,显得格外微弱。
四人分散开来,沿着那些被冰封的书架艰难搜寻。
林默走到一个靠近中央的巨大书架前,拂去冰霜,露出下面一块暗金色的金属板。上面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当他将手心烙印靠近时,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直接将信息流入他的脑海。
【……时间非河,乃网……维护经纬,守护者之责……】
【……第七锚点,关键之键,位于‘现实’与‘虚无’之交界……稳定全网,亦可能……倾覆一切……】
第七锚点!关键之键!
林默心脏狂跳。果然有第七个!而且听起来,它比其他六个加起来还要重要!
他迫不及待地继续“阅读”下去。
【……叛徒‘记录官’,窃取‘编织’秘法,欲行‘最终编织’……裁剪时间之网,重塑因果……彼时,万物归墟,唯其意志永存……】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却深深烙印在林默的意识里。
裁剪时间之网?重塑因果?万物归墟?
织网者那个疯子首领,他想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掌控时间,他是要毁掉现有的一切,按照他自己的意愿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一万倍!
就在林默被这可怕的真相冲击得心神摇曳时——
咔……嚓……
一种极其细微、不同于冰雪碎裂声的轻响,从图书馆深处传来。
几乎同时,林晓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在空旷中炸开:
“哥!有东西……醒了!好多……好冷……没有情绪……只有……执行的命令!”
林默猛地转头。
只见远处那些被冰封的书架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由幽蓝色冰晶凝聚而成的人形。
它们没有五官,身体仿佛是由极寒的时空本身构成,手中握着由寒冰形成的、如同巨大刻刀般的武器。
它们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留下一条条冰晶轨迹。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林默感觉到,以这些冰晶人形为中心,周围的时间流速正在变得极其缓慢、粘稠,甚至……趋于停滞!
不是“清道夫”那种让人动作变慢的领域。
这是更直接、更霸道的……时间冻结!
“冰霜记录者……”凌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传说中守卫图书馆的自动防卫机制……看来,它们已经被织网者污染了!”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冰霜记录者”抬起了它那由冰晶构成的“手臂”,手中的寒冰刻刀对着凌衍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冲击。
但凌衍周围的空间,包括他本人,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符文的幽蓝色坚冰!
他脸上那惊愕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化,就被彻底冻结在了冰块之中,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
“凌先生!”苏婉惊恐地大叫。
林默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冻结时间?!
这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