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节
我要去两路口寻找灵感。
我尾随下了火车的乘客人流,走到有些拥挤的出站口,走出火车站,我来到菜园坝广场,我站立在广场一侧,我遥望广场四周,我看到广场旁的公交车站公交大巴车有的驶进站台,有的开出站台。大巴车进进出出 有的大巴车陈旧不堪,有的大巴车崭新明亮。公共汽车大巴穿来梭去,打算乘公交车的人群向着停靠在起点站的公交车边涌去,刚从终点站下次的人群急匆匆离开公交站,向着火车售票处或者火车进站口走去,一群一群的农民,手里拿着扁担或者手腕粗的竹棒子,有的在公交站旁转悠,有的围拢在火车站出站口边,主动迎到行李很多的旅客身边,和旅客讨价还价,帮旅客搬拿运行李。重庆是座
山城,坡坡坎坎,山陡路窄,交通极其不便,这些拿扁担或竹棒子的农民,就是重庆山城有名的棒棒军。这些叫棒棒军的农民,是重庆山城着名的人文景观之一,不光在菜园坝火车站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在重庆朝天门码头看见他们的身影,就是在重庆城内大街小巷里都有棒棒军的身影出现。若干年后,重庆电视台还专门拍摄了一个关于重庆棒棒军的电视剧。该电视剧已经成为重庆影视文化的经典作品。
还好,此时此刻我行李不多,没有棒棒们过来围拢我。我定神思索了一下,我要去哪里。我要去广场一边的缆车售票口。我打算乘坐缆车去两路口。
两路口的缆车是重庆着名的公交车景观。是并排的双车道,一上一下。售票窗口人挤人。我放下平时的儒雅之态奋力挤在售票窗口购票的人群之中,购买了一张缆车上去两路口的车票。我又急匆匆穿过检票口,挤进狭窄的车厢里,车厢只有为数不多的的座椅,我站在车厢里头,手里扶着一根不锈钢立柱,不一会儿,缆车启动起来,哐当哐当声音响起,车厢行驶在半山腰,两个车厢在悬崖上半路相会,一个车厢往上行,一个车厢往下行, 两个车厢里乘客都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看得出来,往下行的车厢里的乘客是去赶火车的,往上行的车厢里的乘客是刚下火车的。两路口是重庆着名的交通要道,许多乘客们坐缆车到两路口,还要赶往其他地方。我就算是这样的乘客之一吧。
我走出缆车车厢,我并不急于走到缆车站旁边的两路口公交站台,我有意走到一个可以眺望整个菜园坝火车站广场的悬崖之处,这个悬崖边正好是在一个建筑物旁,我有意走到这个悬崖嘴嘴上,我有意要在这里好好观望一下菜园坝火车站,俯瞰整个菜园坝火车站广场,了望菜园坝火车站依傍的长江,看看进进出出火车站的一趟趟绿色的火车。当然,我的意识里还有一个目的,我要在山顶上的两路口寻找我构思的长篇小说《乌江绝恋》的灵感。
我在这个悬崖边眺望一趟驶进火车站的绿色火车,火车停靠在月台上,这趟火车是从北京开来重庆的特别快车,简称特快。我眺望到一个年轻的军人,从这趟特快的卧铺车厢走下来。这个年轻的军人当然身着绿色的军装,上衣是四个口袋的,他的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他穿的是黑色的皮鞋,他肩上背着一个军用挂包,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行李箱。他走下火车,他东张西望,他尾随下车乘客的人流,走到火车站出站口。
这个年轻的军人是谁?他不是别人,他就是小说《乌江绝恋》里的男主角,当然是我这个做作家梦正在构思的小说中的虚构人物,一个信仰之在。这个年轻的军人,阅读过前几章的读者们已经熟悉他了,他就是田红兵。做作家梦的我,此时此刻想象着田红兵第一次从伟大的首都北京来到西南着名的城市重庆城,想象着他的脚踏上这个神奇的山水之城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感受,想象着他第一次看到重庆山城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做着作家梦的我,还想象着田红兵的脑海里激荡着他打算创作的交响乐《红军突破乌江天险》的是怎样的旋律,激昂的音符。当然,作为设计师的我,最为作家的我,我知道重庆不是田红兵此行的终点站,重庆只是他要转车的地方。他的目的是要去贵州遵义。他要去遵义那边的乌江边,为他正在创作的交响乐《红军突破乌江天险》寻找灵感。寻找最强音符,寻找最美旋律。
此时此刻,我此次目的要回去的故乡巫陵县城也在乌江边,和田红兵要去的乌江是同一条江。我要回到乌江边去向那个乌江边歌舞团的女演员表达我的爱情。田红兵呢?此次他从伟大首都北京城奔赴遵义乌江之畔 ,本来是打算为他正在创作的交响乐《红军突破乌江天险》寻找灵感,可是他哪里想到,他在乌江边遇见了姚倩倩,他发生了爱情,准确地说,田红兵和姚倩倩在乌江边发生的爱情 ,这是一个千古绝恋的爱情绝唱,是做作家梦的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千古爱情绝唱故事。
我站立在两路口的悬崖边,我眺望着田红兵走出火车站出口,走进巨大的菜园坝火车站广场,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他消失在广场的人山人海之中,他回到了我的深不可测的脑海里了。他在乌江边和姚倩倩的爱情绝唱故事将怎样演绎呢?
我依然伫立在两路口悬崖之上。此时此刻我真的是居高临下,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触。我感受到一股浩气长存的感觉。菜园坝火车站广场长江对岸的矮小楼房是破破烂烂的。我把我的目光又一次扫射在菜园坝火车站长江岸边,我目光扫射着火车站这边长江之畔十几条排列整齐的火车铁轨,扫射着开进开出菜园坝火车站的火车们。我站得高看得远,此时此刻我的耳朵里响彻着此起彼伏火车汽笛声,铁轨上传来的刺耳的锵锵哐哐声音。啊呀,菜园坝广场的行人,密密麻麻,无计其数。或许这个时间段,是这个火车站进进出出的火车最多的时候,也是人群最多的时刻吧,赶火车的人急匆匆走进车站里面去,下了火车的人,急忙忙从车站走出来。我刚才还是下面这芸芸众生人群的一员,但是,此时此刻我伫立在两路口山顶上俯视着这些人群,我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了。我现在以一个看客注视着菜园坝火车站广场上的人群。有谁知道这些人群中有个做着作家梦的我呢?有谁知道我这个正在构思的长篇小说《乌江绝恋》的男主角田红兵也曾是重庆菜园坝火车站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员呢?
我从俯瞰菜园坝火车站广场的状态中转过头来,我缓步向着两路口的一个公交车台走去,我漫不经心观望着两路口公交车穿行的街道。突然,我定睛一看,对面人行道上,我看见穿着长衫的
的青年男人。这个男人穿着长衫,显然有点不适合现实中的人们的依着。我突然意识到我是看见了姚倩倩的父亲了,此时此刻,姚父的依着风格是民国时期的模样啊,我还看见穿一个身着旗袍的年轻女士站在姚父的身边,这个女士显然是姚倩倩的母亲。此时此刻,我看见姚倩倩的父亲母亲他们俩站立在马路对面一棵巨大黄桷树下,向着我微微点头致意。姚倩倩的父亲还戴着一个圆形黑框眼镜。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很儒雅,知识分子气十分浓郁。姚的母亲和他站得并不怎么挨近,他们俩格着小小的距离,这一微小的距离,在我的意识里引起一阵联想,姚倩倩父亲母亲的爱情,似乎有着某种理性的爱之情感,好像还不那么浓烈。
我不顾了什么,也忽视此时此刻两路口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我横穿马路过去,几乎是半跑地走向姚父和姚母他们,一辆公共汽车急速地在我的面前穿过,等公共汽车开过之后,我走到马路对面,我双眼看见黄桷树下空荡荡的,姚父和姚母哪有人影。他们俩已经在我眼里不见踪影。姚倩倩的父亲母亲消失在两路口黄昏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