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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雨宫白带着恳求与期待的询问,要乐奈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见她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而在短暂的沉默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人那复杂而沉重的目光。
那里面交织着真诚的挽留、无法言说的愧疚,以及一丝生怕她拒绝的不安
最终,她抬起眼,迎上那双让她无法真正狠下心肠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她那带着点含糊却异常清晰的语调应道:
“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承诺,雨宫白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且无比温暖的笑容。
同时他又习惯性地伸出手,揉了揉要乐奈那头总是有些蓬松的短发。
“太好了……谢谢你能理解。不过放心,”
他语气轻快了些,试图驱散略显沉重的氛围
“以后你想吃抹茶芭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这一点永远不变。”
“嗯。”
要乐奈再次点了点头,简短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小小的安慰。
在这之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乐队练习室里,少了千早爱音吵闹的欢声笑语和雨宫白沉稳的键盘伴奏。
取而代之的是丰川祥子精准而富有爆发力的演奏,以及若叶睦那如同精密仪器般,却总带着一丝疏离感的节奏支撑。
乐队依旧顺利地举办着Live,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依旧热烈。
表面上,一切照旧。
但只有要乐奈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悄无声息地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时常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
眼前的乐队,音乐依旧在响,歌声依旧在唱,却莫名地失去了一种……至关重要的“温度”,变得愈发令人感到乏味。
不过……为了遵守与那个人的约定。
也仅仅是为了这个约定,她才继续参加着乐队的排练和演出,完成着最低限度的“义务”。
排练和演出一结束,她总是最先离开的那个,不愿多做停留。
除此之外,她与这个重组的集体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于是,在其他所有的时间里,那家熟悉的甜品店,那款不变的抹茶芭菲,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坐在雨宫白的对面,看着他用那双熟悉的手搅拌咖啡,听着他聊起些无关紧要的日常,一口口吃掉冰凉的甜点。
只有这样的时候,那份盘踞在心底的空洞,似乎才会被短暂地、一点点地填满,也让她恍惚间觉得,一切似乎都还没有改变。
某一天,同样是在那家甜品店。
要乐奈正小口小口地、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抹茶芭菲。
坐在对面的雨宫白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然后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色彩鲜艳的门票,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说起来啊,乐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其实在上个月吧……我又参加了一支乐队”
“而在下周末,我们在下北泽有个小演出。”
“虽然可能比不上RiNG那么正规,但还挺有意思的”
他指了指那张门票,眼神期待地望向她:
“怎么样,有兴趣……来看看吗?”
“叮。”
银质的勺子轻轻撞在了玻璃杯壁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此刻的要乐奈,动作停滞了。
在听到“另一支乐队”的瞬间,一种难以名状的,一种名为沉闷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让她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发凉。
她抬起眼,看向对面雨宫白那张带着期待笑容的脸庞,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透不过气。
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几乎是逃避般地垂下了眼帘,用力摇了摇头。
“……不去。”
“唉?!为什么啊?”
雨宫白被她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弄得一愣,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失望。
同时他有些不死心,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身体急切地向前倾,几乎要趴到桌子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看在我请你吃了那么多——那么多——抹茶芭菲的份上!就去看一眼呗,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夸张的祈求姿势,眼睛眨巴着,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打动她
“求求你啦~乐奈大人~”
面对他这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缠人模样,要乐奈沉默着,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芭菲上,冰淇淋正缓缓融化。
而雨宫白那过分真诚和期待的眼神,像阳光一样灼人,让她无法轻易再次拒绝。
见她有所动摇,雨宫白立刻乘胜追击:
“这样!等演出结束,我请你吃饭!吃什么都可以!你随便点!”
说到这里,他拍着胸脯保证,语气充满了“豁出去了”的豪迈
“怎么样?这下总可以了吧?”
漫长的沉默后,要乐奈终于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耳语:
“……嗯。”
她顿了顿,补充道:
“……要荞麦面。”
见她终于松口,雨宫白立刻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没问题!管够!让你吃个爽!”
演出当天,下北泽狭小的Livehouse里,灯光迷离,人声鼎沸。
要乐奈独自站在角落,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牢牢锁定在舞台中央。
雨宫白被几位容貌出色、气质各异的女性乐手环绕着,他脸上洋溢着要乐奈许久未见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而最刺痛要乐奈的,是雨宫白指尖流淌出的琴声。
那声音不再像过去那般,会偶尔会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空洞或迷茫。
此刻的旋律,是那样饱满、热烈,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开心和归属感。
那音符像一颗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要乐奈的心湖,荡开的却不是涟漪,而是一阵尖锐的、陌生的刺痛。
“为什么……”
“看到他那么开心……心脏却……”
彼时的她,还无法理解这种混合着酸楚、失落、甚至是一丝被抛弃感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
她只能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料,指节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那莫名的疼痛。
震耳的音乐再也无法传入她的耳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是低着头,像一尊被遗忘了的石像,沉浸在无人能懂的失落里,直到演出结束。
当雨宫白带着满身汗水和兴奋的笑容走下舞台,正准备和她打招呼时……
只见要乐奈却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近乎固执的,又带着点凶狠的力道,紧紧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雨宫白的身上。
她的脸颊深深埋进他带着汗水与热情气息的胸膛,手臂环住他的腰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此刻的要乐奈,就像一只受到了极大刺激,急于通过亲密接触来确认所有权和安抚不安的猫咪,用力地蹭着他。
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气息,都牢牢烙印在他的身上,覆盖掉任何可能存在的、属于别人的痕迹。
这样才能她确认,这个人的某一部分,依然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