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李啸天的匕首离燕十三后心只剩三寸时，锈刀突然自行震颤。
红光顺着刀鞘缝隙渗出，在舱板上漫出诡异的纹路——那是与石狮子眼睛里的幻彩漆完全相同的脉络。燕十三猛地旋身，刀鞘磕开匕首的刹那，看清了对方脖颈处的莲花印记正在发烫，与忆魂蛊母虫的跳动频率完全同步。
“你身上也有蛊。”燕十三的锈刀终于出鞘，红光劈向假李啸天的面门，“是圣女的‘子母连心蛊’，她能通过你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假李啸天的脸在红光中扭曲成青黑色，那些伪装用的人皮面具寸寸开裂，露出底下爬满红线虫的真容。“死到临头还嘴硬！”他突然扯断腰间的铜铃，铃声穿透大殿的穹顶，整个铸剑山庄的石狮子眼睛同时亮起红光，“百兽噬魂阵已开，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殿外传来石头的痛呼。燕十三的锈刀余光扫过门槛，只见少年正被三只石狮子围攻，重剑虽能劈开石爪，却挡不住从狮口喷出的白雾——那雾落在剑脊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孔洞，与忆魂蛊的腐蚀性如出一辙。
“柳兄护着石头！”燕十三的红光突然分裂，一道缠住假李啸天的手腕，另一道直插殿外，“老赵，用你的‘破幻丹’！”
药箱炸裂的脆响与软剑出鞘声同时响起。老赵的银针穿透白雾时，柳随风的银虹已缠住石狮子的脖颈，剑锋上的影阁秘药让石雕表面冒出青烟，露出里面包裹的活人骨骼——那些根本不是石狮子，是被白莲教用邪术炼制成傀儡的铸剑山庄弟子。
“这些是李庄主的人！”柳随风的软剑突然顿住，剑锋离傀儡咽喉只剩半寸，“他们还有救！”
但假李啸天已趁机拍出一掌。黑雾裹着腥臭的风扑向燕十三，掌风所过之处，青铜殿门竟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燕十三的锈刀横劈，红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与画舫底层的腐骨水完全相同，只是浓度更烈。
“圣女果然和晋王勾结。”燕十三的红光突然压低，贴着地面横扫假李啸天的下盘，“这掌法是晋王府的‘化骨手’，只是被你们用蛊虫改良过。”
假李啸天踉跄后退的瞬间，石头的重剑突然从殿外撞进来。少年不知何时咬破舌尖，精血混着剑脊的金光，竟在假李啸天胸口烫出个焦黑的掌印。“十三哥说的对！”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心口的鼓包却在这时猛地炸开，半只通体漆黑的虫尸从皮肤里弹出，“这蛊虫怕血气！”
“蠢货！”假李啸天的匕首趁机刺穿石头的臂膀，“母虫离体，他的魂魄很快会被子虫啃干净！”
锈刀的红光突然暴涨。燕十三接住虫尸的刹那，刀身竟主动吸附起那些四散逃窜的子虫，在红光中烧成金粉。他这才发现，虫尸的翅膀上印着极小的船锚图案——与画舫栏杆上的标记完全一致，这证明圣女的幻阵与铸剑山庄的邪术同出一源。
“原来如此。”燕十三的红光顺着石头的臂膀游走，逼退匕首上的毒素，“你们在画舫设下幻阵，就是为了让母虫在他体内扎根，再用铸剑山庄的地脉之力催熟。”
假李啸天突然怪笑起来，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的红线虫如潮水般涌向心脏：“晚了！地脉已被血咒污染，整个山庄都会变成养蛊瓮……”
话音未落，柳随风的软剑已从他后心穿出。银虹带着刺鼻的焦味，将那些试图涌向心脏的红线虫烧成灰烬。“影阁的‘焚心咒’，专治你们这些玩蛊的杂碎。”柳随风的剑锋转动，“说！真的镇魂钉在哪？”
假李啸天的嘴角涌出黑血，他望着殿顶的八卦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在……在画舫的龙骨里……圣女说……要用镇北侯后人的血……才能激活……”
声音戛然而止时，整个铸剑山庄突然剧烈摇晃。那些被炼制成傀儡的石狮子开始崩溃，露出底下通往密道的入口，黑漆漆的通道里传来隐约的水声——与锁龙沟的水流声完全相同。
“是暗河。”老赵用木杖探路，杖尖触到水面的瞬间，激起串金色涟漪，“通向太湖，圣女肯定从这里跑了。”
石头捂着流血的臂膀，重剑在掌心转了半圈：“追吗？”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里的光比剑脊更亮，“我还能打。”
燕十三的锈刀正对着暗河深处。红光在水面映出蜿蜒的轨迹，与画舫吃水线的红痕完美重合，显然圣女故意留下了追踪标记。“她在引我们去画舫。”燕十三的指尖抚过刀身新浮现的纹路，“那里有她真正的后手。”
柳随风从假李啸天怀里搜出半张羊皮卷，上面画着画舫的剖面图，底层舱室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九鼎秘钥”四个小字。“看来镇魂钉和山河图碎片都在画舫上。”他将羊皮卷递给燕十三，“但这图里的机关分布，和晋王府的布防图一模一样。”
老赵突然按住石头的臂膀，老人的药箱里滚出个青铜小鼎，鼎底刻着的镇北侯印记正在发烫：“这是我从真李庄主的书房找到的。”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说画舫的龙骨里藏着‘锈刃认主’的秘密，只有镇北侯的血脉能解开。”
暗河的水流突然加速。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刀身映出前方的岔路口——左侧的水道飘着片荷叶，叶面上蹲着只红眼睛的青蛙，正是监视他们的窥心蛙；右侧的水面浮着截断箭，箭羽上的胡虏标记与他左臂的旧疤完全吻合。
“两条路。”燕十三的锈刀指向左侧，“圣女想让我们走右边，那里有她布置的‘血手人屠’余党。”他想起假李啸天脖颈的莲花印记，“但左边的幻阵，才是她真正的杀招。”
石头的重剑率先跳入左侧水道。少年的水花溅在锈刀上，红光突然折射出奇异的图案——那是画舫底层的机关分布图，每个陷阱旁都标着细小的红线，与忆魂蛊的爬行轨迹完全一致。
“十三哥你看！”石头的声音带着惊喜，“剑上的光映出图了！”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轻鸣。他终于明白，从假李啸天露出破绽开始，这场追逐就不是他们在追圣女，而是锈刀在循着血脉的指引，寻找镇北侯留下的真相。暗河的水流裹着小舟向前，红光在水面拉出长长的轨迹，像条正在觉醒的血龙。
前方的黑暗中，隐约传来画舫的钟声。那钟声与幻阵启动时的琵琶声频率相同，显然圣女已在终点布好了最后的杀局。但燕十三握紧锈刀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刀身的红光里，藏着比幻阵更强大的力量，那是跨越两代人的执念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