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古寺的断壁在月光下投下参差的阴影,像巨兽张开的獠牙。燕十三将山河图碎片小心折好塞进怀中,锈刀的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柳随风的软剑斜斜指向地面,剑尖挑起的月光在碎石上流动,像一汪晃动的银泉。
“这碎片,该有个归属。”柳随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风。他的折扇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左手把玩着枚白玉扳指,扳指上的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江湖规矩,宝物当属强者。燕兄敢不敢与在下切磋一番?”
石头的重剑“哐当”砸在地上,少年涨红了脸:“你什么意思?十三哥刚打完一架,你想趁人之危?”重剑的金光在他愤怒的注视下愈发炽烈,剑脊反射的光斑扫过柳随风的脸,却没让他眼神有丝毫动摇。
老赵按住石头的肩膀,木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少年人莫急。柳公子说的是江湖规矩,也是公允之论。”老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山河图关系重大,确需有能者持之。”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抬起,刀身的红光与月光碰撞出细碎的火星:“你想怎么比?”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握刀的手已经调整到最省力的姿势——那是随时可以出刀的信号。
“点到即止。”柳随风的软剑缓缓抬起,剑尖的银芒与锈刀的红光在半空交汇,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线,“十招之内,谁先失了兵器,谁便认输。”
“不必十招。”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向前送出寸许,红光切开夜风的瞬间,他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三招定胜负!”
第一招,燕十三用的是“裂穹刀”的起手式“惊鸿”。锈刀的红光贴着地面掠过,卷起的碎石在月光下形成一道弧形的屏障,直取柳随风的下盘。这一刀看似刚猛,实则暗藏变化,刀脊的震颤频率与古寺残垣的共鸣一致,让人难以判断真正的轨迹。
柳随风的软剑却像有生命般,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弯折,剑身在地上划出道银线,恰好与锈刀的红光交错。“叮”的一声脆响,两柄兵器碰撞的刹那,柳随风的身形已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飘出丈许,足尖在倾斜的供桌上轻轻一点,竟如柳絮般停在半空。
“好身法!”老赵忍不住低呼。那供桌的木板早已腐朽,承受力不足百斤,柳随风却能将内力控制得恰到好处,这份轻功造诣,江湖上能做到的不超过五人。
燕十三的第二招接踵而至。锈刀的红光突然暴涨,刀身在空中划出个诡异的螺旋,这是“破风刀”中的险招“绞杀”,专破灵巧身法。红光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成无数细小的气旋,发出刺耳的尖啸,将柳随风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柳随风在半空中拧身,软剑突然化作三道残影,分别刺向燕十三的咽喉、心口和丹田。这招“三花聚顶”是江南谢家的成名绝技,据说创始人曾凭此招连败十三位江湖高手。软剑的银芒在月光下散开,像突然绽放的梨花,美丽中藏着致命的杀机。
“铛铛铛”三声连响几乎连成一片。燕十三的锈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连续翻转,红光如铜墙铁壁般将三道剑影尽数挡下。两人的内力在碰撞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石震得漫天飞舞,打在残破的佛像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柳随风借着这股气浪再次后飘,双脚落地时已退到古寺的门槛边。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腕,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裂穹刀果然名不虚传。第三招,该我了。”
软剑突然笔直如枪,柳随风的身形在原地留下道残影,真身已出现在燕十三左侧丈许处。这招“流星赶月”讲究的是极致的速度,剑出如电,往往敌人还没看清招式,就已被刺穿咽喉。
燕十三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软剑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锈刀突然横挥,红光如烧红的烙铁般烫在软剑的中段。这一击用上了“裂穹刀”的精髓“震”字诀,内力顺着兵器传导过去,逼得柳随风不得不松手后退。
软剑“呛啷”落地,月光照在剑身上,映出柳随风略显错愕的脸。
“我输了。”柳随风弯腰捡起软剑,用衣袖仔细擦拭着剑身上的红光痕迹,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燕兄的刀,确实比我的剑强。”
石头欢呼着扑过来,重剑在地上划出兴奋的火花:“我就说十三哥最厉害!”
燕十三却收了刀,锈刀的红光在他掌心缓缓平息:“你故意的。”他的目光落在柳随风的右手食指上,那里有个极淡的红痕——是刚才握剑时故意松开的瞬间留下的。
柳随风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宝物有主,总是好事。”他的折扇突然指向古寺外的山道,“不过我们恐怕没时间庆祝了。血河帮的人,已经到山下了。”
老赵的脸色瞬间凝重,木杖在地上划出三道刻痕:“至少三十人,脚步声杂乱,带着伤药和锁链的味道。”老人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枚黑黝黝的铁蒺藜,“是厉苍梧的‘死士营’,这些人都是亡命徒,不把我们碎尸万段不会罢休。”
燕十三的锈刀再次抬起,红光在夜色中如同跳动的火焰:“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他将山河图碎片交给老赵,“您带着石头从密道先走,我和柳兄断后。”
“十三哥!我能帮忙!”石头的重剑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声,少年的眼睛里燃烧着战意,“我不是累赘!”
“听话!”燕十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锈刀的红光在石头脸上一闪而过,“你要做的是保护好赵叔和碎片,这比打架更重要。”
老赵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领着他走向佛像后的密道:“我们在常州城的‘迎客楼’等你们。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密道的石门缓缓关闭的瞬间,柳随风的软剑突然指向古寺的入口。那里的月光被十几道黑影挡住,为首的正是断了条手臂的秃鹫上人,他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身后跟着三十名手持弯刀的血河帮死士。
“燕十三!柳随风!你们的死期到了!”秃鹫上人的独臂高举,人骨拐杖顶端的骷髅头喷出墨绿色的毒雾,“把山河图交出来,本上人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燕十三与柳随风背靠背站在一起,锈刀的红光与软剑的银芒在夜色中交织成网。古寺的断壁在两人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只即将展翅的雄鹰。
“看来这架,还得再打下去。”柳随风的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圈,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天气。
燕十三的锈刀发出声清越的鸣响,刀身的红光比之前更加炽烈:“正好,让他们见识下,谁才配拥有山河图。”
夜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土,古寺的残垣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嘶吼。血河帮的死士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弯刀的寒光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将整个古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而燕十三与柳随风的身影,就在这片阴影的最中心,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