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凡尘锈剑
第二章：敲闷棍与开天之意
时光荏苒，距离那日击退赵虎，已然过去半月。
这半个月里，韩小厉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赵虎三人显然被那诡异的一“剑”吓破了胆，见到他都绕着走，再不敢主动招惹。这给了韩小厉难得的清净。
他每日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天不亮便起床，抱着锈剑跑到后山无人处，对着空气、树木、岩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三个动作——向上“挑”，向下“斩”，向前“刺”。对应着他心目中那三剑：开天、辟地、杀人。
没有真气运转，没有剑招变化，只有最纯粹、最枯燥的重复。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傻子行径。但韩小厉乐在其中，每一次挥动，他都努力回想着那日锈剑传来的“势”，回味着那仿佛能劈开一切的意念。
修炼之余，他则将全部心神用在巩固炼气一层的修为上。那日从赵虎身上摸来的三块下品灵石，已然消耗殆尽，化为了他丹田内那缕壮大了少许的真气。那瓶聚气丹，他也省着用，每隔几日才服用一粒，辅助修炼。
即便如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稳步朝着炼气二层迈进。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怀中这把神秘锈剑。每当他抱着锈剑修炼时，总能感觉到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清凉气息融入体内，虽然远不如那日反击时强烈，却胜在绵长持久，让他修炼事半功倍。
“看来，抱着你修炼，就是我的机缘！”韩小厉时常对着锈剑自言自语，尽管锈剑从不回应。
然而，资源的匮乏是现实问题。杂役弟子的份例微薄得可怜，每月仅有一块下品灵石，根本不足以支撑修炼。赵虎那边暂时不敢动，想要获得更多资源，必须另想办法。
这一日，韩小厉完成砍柴任务，正准备回住处修炼，却在路过杂役区的公告栏时，被一张新贴的告示吸引了。
“紧急任务：采集墨叶兰。地点：黑风山外围。报酬：每株墨叶兰兑换五块下品灵石，或等值丹药。任务发布：外门丹房。”
告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杂役弟子，议论纷纷。
“墨叶兰？这东西不是通常有铁背妖狼守护吗？”
“黑风山外围啊……听说不太平。”
“五块下品灵石一株！真是大手笔！够我们攒大半年了！”
韩小厉听得心头火热。五块下品灵石一株！若能采到两三株，接下来几个月的修炼资源就有着落了！风险固然有，但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岂能畏首畏尾？
他摸了摸怀里的锈剑，心中一定：“我有你在，怕什么铁背妖狼！正好用它们来试试我的‘辟地’之剑！”
打定主意，韩小厉不再犹豫，上前记下了任务细节和采集地点。
翌日清晨，韩小厉准备妥当。除了锈剑，他还带上了柴刀、绳索和一些干粮，以及那几张从赵虎那里得来的、不知具体功效的低阶符箓，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黑风山。
黑风山山脉连绵，古木参天，深处据说有妖兽盘踞，即便是外围，也需万分小心。韩小厉按照任务提示，在崎岖的山路中穿行，仔细搜寻着墨叶兰的踪迹。
墨叶兰喜阴，多生长在背阴的岩石缝隙或枯木之下。寻找了将近两个时辰，韩小厉终于在一处潮湿的山坳里，发现了三株叶片呈墨黑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草。
“找到了！”韩小厉心中一喜，正要上前采摘。
“嗷呜——！”
一声低沉的狼嚎响起，伴随着草丛窸窣声，两道黑影猛地窜出，拦在了墨叶兰前方。正是两只体型壮硕、皮毛灰黑、背部毛发硬如铁针的妖狼——铁背妖狼！它们龇着牙，涎水从嘴角滴落，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嗜血与警告。
韩小厉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的锈剑。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应对妖兽，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正好拿你们试剑！”他回忆着说书先生故事里剑仙的风范，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将锈剑从破布中取出，横在身前。
两只妖狼可不懂什么剑意气势，它们只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气息微弱，是绝佳的食物。其中一只低吼一声，后腿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韩小厉，锋利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来了！
韩小厉瞳孔微缩，全身肌肉绷紧。他没有退，而是按照这半个月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将体内那缕炼气一层的微弱真气，拼命灌注到双臂，模仿着那“开天”的意念，将沉重的锈剑自下而上，猛地一“挑”！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意念！
伴随着他的动作，那锈迹斑斑的剑身之上，竟再次浮现出那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势”！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斩破束缚、一往无前的韵味！
“嗡！”
空气似乎发出了一声哀鸣。
那扑来的铁背妖狼，撞上这股无形的“势”，仿佛撞在了一堵坚韧无比的墙壁上，前冲之势骤然受阻，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被带得一偏，狼狈地翻滚在地，脖颈处的硬毛竟被无形的力量斩断了一小撮，露出下面的皮肉，渗出血丝。
有效！
韩小厉心中狂喜！虽然没能一剑斩杀，但这确确实实挡住了妖兽的扑击！
然而，另一只妖狼已然趁机从侧面袭来，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腰腹！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韩小厉根本来不及挥出第二“剑”！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想起了说书先生故事里那些江湖手段。他脚下猛地一踩，身体就势向旁边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狼吻。同时，他并非胡乱翻滚，而是滚到了第一只被击退、刚刚爬起的妖狼身侧。
那妖狼晃了晃脑袋，正要再次攻击，却见韩小厉已然近身！
“吃我一记‘闷棍’！”
韩小厉也顾不得什么剑招了，双手紧握锈剑那沉重的剑柄，将这把无法出鞘的剑，当成了最原始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妖狼相对脆弱的腰眼部位，狠狠砸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呜嗷——！”
那妖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腰腹遭受重创，后半身瞬间瘫软，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眼看是活不成了。
俗话说“铜头铁骨豆腐腰”，狼类妖兽的弱点亦是如此。韩小厉这一下“闷棍”，时机、角度、力道都恰到好处，竟是直接重创了一只！
剩下一只妖狼见同伴惨状，凶性更甚，再次扑来。
韩小厉刚刚全力砸出一“棍”，气息有些紊乱，但他眼神锐利，不退反进！他回忆着那日反击赵虎时的感觉，将刚刚回过来的一丝真气与那“杀人”的意念结合，不再追求招式，只是将锈剑那沉重的剑鞘尖端，对准扑来的妖狼，凝聚全身精气神，猛地一“刺”！
这一“刺”，快、准、狠！
目标直指妖狼大张的嘴巴！
“噗嗤！”
锈剑的剑鞘尖端，毫无阻碍地捅进了妖狼的口中，穿透了它的后脑！
妖狼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凶光瞬间黯淡，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韩小厉粗重的喘息声。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只妖狼，又看了看手中依旧锈迹斑斑、连一滴血都未曾沾染的长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
我做到了！我凭着自己的力量，斩杀了两只妖兽！
虽然过程……有点不那么“剑仙”，最后一击更像是用长矛捅死的。但结果是一样的！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韩小厉想起说书先生偶尔蹦出的怪话，觉得无比贴切。他美滋滋地想：“我这应该算是‘杀人’剑的另类用法吧？”
休息片刻，平复了激荡的气血后，韩小厉没有忘记重要步骤——摸尸！
他先用柴刀熟练地剥下两只铁背妖狼的狼皮，取下狼牙和狼爪。这些材料虽然不值大钱，但也能换几块灵石。最重要的是，他在第一只被“开天”之势击伤的妖狼脖颈伤口处，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锈剑同源的清凉气息，他尝试运转功法，竟将那丝气息引导入了体内，丹田处的真气又壮大了一丝！
“这锈剑……不仅能帮我，斩杀敌人后，还能汲取对方一丝本源反哺我？”韩小厉又惊又喜，这发现比得到墨叶兰更让他振奋。这意味着，他的修炼速度，将会远超常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株墨叶兰采下，用准备好的玉盒装好（这是接任务时丹房提供的）。做完这一切，他不敢久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妖兽，迅速收拾好战利品，抱着锈剑，沿着来路快速撤离。
回到宗门交接任务，三株墨叶兰换得了十五块下品灵石。加上狼皮狼牙等材料换来的三块灵石，他一下子拥有了十八块下品灵石的“巨款”！
怀揣着灵石，韩小厉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先去宗门坊市，用十块灵石购买了三瓶效果更好的“凝气丹”，又补充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回到杂役房，他迫不及待地吞下一颗凝气丹，然后抱着锈剑，开始运转功法。
丹药之力化开，与锈剑传来的清凉气息交融，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在他经脉中奔腾。与妖兽生死搏杀带来的感悟，以及资源充足带来的安心感，让他心神空明，修炼效率远超平日。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仿佛传来一声轻微的壁垒破碎声。
丹田内的真气骤然增加了倍余，运转起来更加流畅自如！
炼气期，第二层！
韩小厉睁开双眼，精光内敛，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他轻轻抚摸着锈剑，低声道：“老伙计，我们成功了！这才只是开始！”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那遥远的未来，自己手持锈剑，三剑出，天地惊的场景。
然而，韩小厉并不知道，他兑换墨叶兰和妖兽材料的事情，虽然低调，却还是落入了一些有心人的眼中。杂役区资源就这么多，一个突然“阔绰”起来的杂役，难免会引人注目。
几天后，当韩小厉再次从后山练剑归来时，在他那破旧的房门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虎。
赵虎不再是半个月前那副嚣张模样，反而带着一丝讨好和惶恐，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
那青年目光落在韩小厉怀中抱着的锈剑上，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笑容。
“韩师弟，留步。”赵虎硬着头皮上前，“这位是王焱，王师兄，外门执法堂的。”
王焱上前一步，目光带着审视，淡淡道：“听说，你半个月前，用一把锈剑，打败了赵虎？”
韩小厉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麻烦，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