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的镇国将军府,像是被揉进了一整罐蜜糖。
天还未亮,朱红的宫灯就已挂满了院墙,连院角那棵桃树都缠上了红绸,枝尖的桃花苞竟赶在今日绽开了几瓣,粉白的花片沾着晨露,混着空气中飘来的桂花糖香,满是喜气。
“小姐,你看这喜帕的流程,是不是再缀两颗珍珠更显精致?”羽青捧着个红锦盒,快步走进楚清瑶的闺房。
屋内暖炉燃着松香,梳妆台上摆着成套的金饰——凤钗、耳坠、手镯,都是程明远前日送来的聘礼,金光闪闪却不张扬,正合楚清瑶温婉的性子。
楚母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捏着块霞姿月韵锦的喜帕,闻言笑着摇头:“不用了,清瑶性子淡,太繁复反而衬得俗气。”
她抬头看向坐在床沿的楚清瑶,眼底满是慈爱,又藏着几分不舍,“这孩子,昨夜怕是没睡好吧?眼下都有淡青了。”
楚清瑶脸颊微红,指尖轻轻绞着衣角——昨夜她确实辗转难眠,一半是对婚事的期待,一半是对家的留恋。
她穿着件水红的中衣,发间还未簪饰,却已难掩清丽,听到楚母的话,轻声道:“娘,我只是……有点紧张。”
“傻孩子,紧张什么?”楚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楚清瑶安心不少。
“明远是个可靠的孩子,往后定会好好待你,你要是想娘了,就回府来,这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家。”
正说着,门外传来楚清颜的笑声:“阿姊,我来给你送‘嫁妆’啦!”
她提着个锦盒走进来,里面是幅卷好的画轴:“你看,这是我让若瑄连夜赶制的‘桃花图’,比你之前画的还好看,挂在新房里正好。”
楚清瑶展开画轴,只见纸上满树桃花开得热烈,树下一对鸳鸯相偎,墨色浓淡相宜,竟比她画的多了几分灵动。
她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妹妹费心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楚清颜笑着拿起梳妆台上的凤钗,小心翼翼地插在楚清瑶发间,“我还带了琳琅阁新做的桂花糖,等会儿给迎亲的人分,让他们也沾沾喜气——若瑄说,这糖要讨‘桂香满庭,百年好合’的彩头呢。”
楚母看着姐妹俩的互动,嘴角满是笑意。
而这时梳妆丫鬟进来为楚清瑶上妆,淡粉的胭脂、浅红的唇脂,衬得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娇艳。
最后穿上那件大红的嫁衣——裙摆绣着并蒂莲,袖口缀着小荷花,领口的珍珠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楚母和楚清颜一起敲定的样式。
“我的瑶儿,真是好看。”楚母看着镜中盛装的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连忙用帕子擦去:“娘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楚清瑶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娘,我会常回来的。”
而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伴随着鞭炮的脆响——程明远的迎亲队伍到了。
楚清颜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笑着喊道:“阿姊,程公子来了!穿着大红的喜服,俊得很呢!”
楚清瑶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她走到镜前,最后理了理嫁衣的裙摆,深吸一口气,等着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刻。
前厅里,程明远穿着件大红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却难掩几分紧张。
他手里捧着束新鲜的桃花,是特意从城外桃林采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楚将军坐在上首,眼神威严却带着几分柔和:“明远,我今日把清瑶交给你,你要记住,往后要待她好,不许让她受委屈,更不许辜负她。”
“岳父放心!”程明远躬身行礼,语气郑重:“我程明远此生绝不负清瑶,定让她一世安稳,一世欢喜。”
楚将军点点头,示意他去后院接楚清瑶。
程明远提着喜服的裙摆,快步往后院走,路过那棵桃树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粉白的桃花开得正好,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楚清瑶的闺房门外,楚清颜正拦着门,笑着要红包:“程姐夫,想娶我阿姊,可得先过我这关!
先对首关于桃花的诗,对不上可不让进!”
程明远笑着掏出红包分给楚清颜,略一思索,朗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句刚落,就传来楚清颜的笑声:“算你过关!快进去吧!”
门被推开,程明远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镜前的楚清瑶。
大红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间的凤钗泛着金光,眼底带着几分羞涩,却又牢牢地望着他。
程明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走上前,将手中的桃花递过去,声音温柔:“清瑶,我来接你了。”
楚清瑶接过桃花,指尖触到他的手,滚烫的温度让她脸颊更红。
楚母走上前,将一块红盖头盖在她头上,轻声叮嘱:“到了程家,要孝敬公婆,好好与明远过日子。”
“嗯。”楚清瑶点头,声音隔着盖头传来,带着几分模糊的哽咽。
程明远伸出手,楚清瑶轻轻握住,两人并肩往外走。
迎亲的队伍缓缓驶出将军府,鞭炮声、礼乐声、宾客的祝福声交织在一起。
楚清颜和景淮初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远去,楚清颜笑着对景淮初道:“你看阿姊和程公子,多般配。”
景淮初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就像我们一样。”
婚宴设在程府的庭院里,早已摆好了几十桌酒席。
宾客们陆续到场,有朝中的官员,有程明远的同窗,还有楚家的亲友,热闹非凡。
楚清颜和景淮初坐在主桌旁,看着程明远和楚清瑶并肩敬酒,两人眼神交汇时的温柔,让楚清颜心里满是欣慰。
“清颜妹妹,殿下。”程明远带着楚清瑶走到他们面前,笑着举杯:“今日多谢你们来做主婚人,这杯酒,我敬你们。”
楚清颜举杯回应:“祝阿姊和程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景淮初也跟着举杯。
程明远点头,与他们碰了碰杯,又带着楚清瑶去下一桌敬酒。
楚清颜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景淮初道:“你看阿姊,笑得多开心。”
“她值得这样的幸福。”景淮初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我们也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夜幕降临时,婚宴渐渐进入尾声。
程府的新房里,红烛燃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
程明远轻轻掀开楚清瑶的红盖头,看着她娇艳的脸颊,眼底满是欢喜。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并蒂莲玉佩,正是定亲时他送给楚清瑶的那枚,轻轻戴在她的颈间:“清瑶,往后余生,我定与你携手相伴,不离不弃。”
楚清瑶抚摸着颈间的玉佩,从梳妆盒里取出一幅画轴,递给程明远:“这是我画的‘荷韵图’,想挂在咱们的书房里,寓意‘荷莲并蒂,岁岁相依’。”
程明远展开画轴,只见纸上一池荷花亭亭玉立,两只鸳鸯游在水中,画得生动逼真。
他笑着将楚清瑶拥入怀中:“画得真好,我们明天就挂起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桌上的桂花糖上——那是楚清颜送来的,还带着淡淡的桂香。
楚清瑶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她想起小时候和楚清颜在桃树下荡秋千的时光,想起母亲为她绣嫁衣时的专注,想起程明远定亲时的诚恳模样。
“明远。”楚清瑶轻声开口:“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回将军府看桃花好不好?”
“好。”程明远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
红烛的光映在两人的脸上,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而此刻的镇国将军府,楚母正坐在楚清瑶的闺房里,整理着女儿留下的画具。
楚将军走进来,看着她眼底的不舍,轻声道:“别难过了,明远会好好待她的,咱们该为她高兴。”
楚母点头,拿起桌上一幅未完成的桃花图,笑着说:“你看,这孩子还没画完呢,等她回来,让她接着画。”
楚将军走到她身边,看着画纸上的桃花,也笑了:“好,等她回来,咱们一家人再在桃树下吃顿饭,就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