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呼凡挺拔的身影沐浴在堡垒内略显昏沉的光线下,周身似乎还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仿佛无形的力场尚未完全内敛,让门口守候的几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统领!”
“呼凡师兄!”
“呼小友!”
侯三、洛雨凝以及秦巡察使几乎同时开口,脸上交织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与惊喜。
侯三一个箭步冲上前,上下打量着呼凡,见他面色虽略带疲惫,但眼神晶亮,神完气足,周身气血不仅没有衰败之象,反而更显雄浑内敛,仿佛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不由地大大松了口气,激动道:“您…您真的没事了?那死气…”
“无碍了。”呼凡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历经凶险后的从容与自信,“不仅无碍,反倒略有精进。”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洛雨凝和秦巡察使身上,抱拳郑重一礼:“多谢诸位为我护法。”
若非他们在外面守着,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在识海内与那死气决战,过程恐怕会更加凶险。
洛雨凝清冷的眸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轻轻颔首,并未多言,但眼神深处的一丝放松却难以掩盖。秦巡察使则是抚须笑道:“呼小友吉人天相,更兼底蕴深厚,能自行化解此厄,实乃幸事,也是我联军之福。老夫不过是略尽绵力。”
呼凡这才将目光投向堡垒之外。只见原本喊杀震天、魔气汹涌的战场,此刻已逐渐平息。浓郁的黑雾正在缓慢退向远方的黑雾海深处,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联军弟子们正在各级队正的指挥下,紧张而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扑灭残余的魔火,收敛同伴的遗体,补刀尚未死透的低阶邪魔,收集那些邪魔尸体上可能有用的材料(如坚固的角、利爪或蕴含微弱能量的核心),并用特制的净化粉末处理被邪能污染的土地,防止其成为新的污染源。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邪魔特有的那种硫磺恶臭,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逐渐升腾的、属于胜利者的微弱欣喜。
“战局如何?”呼凡虽然从众人的表情和外面的景象已猜出七八分,但还是开口问道。
侯三立刻挺直腰板,脸上焕发出兴奋的光彩,语速极快地汇报:“禀统领!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您闭关后不久,那魔潮失去邪魔统领的指挥,果然陷入混乱,攻击再无章法!”
“俺按照您的吩咐,立刻组织所有体修兄弟,结成了您传授的‘磐石碎魔阵’,顶在最前面!好家伙,那大阵一开,兄弟们的气血连成一片,真是跟磐石一样!那些发狂冲上来的邪魔,撞得头破血流也撼动不了分毫!”侯三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显然激动无比。
“与此同时,洛仙子指挥所有炼气士兄弟,玩命地往阵外倾泻火力!火球、冰枪、风刃、雷符……就跟不要钱似的砸出去!那些挤成一团的邪魔,简直就是活靶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俺看准时机,带着体修兄弟们发动反冲锋!趁着它们乱成一锅粥,狠狠地把它们往外推!兄弟们都知道您正在里面为了大伙儿拼命,个个都红了眼,玩命地打!愣是把数倍于己的魔潮给打懵了,打散了!”
侯三指向远处那些正在逃窜的零星魔影,豪气干云:“您看!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已经吓破了胆,只敢往老家跑了!咱们的堡垒,守住了!稳稳地守住了!”
呼凡听着汇报,目光扫过战场。可以看到,联军弟子们虽然疲惫,许多人身上带伤,衣衫褴褛,血污满身,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彼此搀扶着,低声交谈着,偶尔还会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畅快笑声。一种名为“士气”的东西,正在这支历经血火考验的队伍中凝聚、升腾。
他能看到阵亡者被整齐地排列在一旁,盖上了白布,数量令人心头发沉。这就是“惨烈胜利”中的“惨烈”。也能看到许多伤员正在接受同伴或随军药师的处理,呻吟声与鼓励声交织。
“伤亡情况如何?”呼凡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侯三兴奋的神色也收敛了,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阵亡弟兄一百三十七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两百余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体修兄弟……折损最多,他们顶在了最前面。炼气士弟兄也有伤亡,主要是被那些会远程攻击的邪魔和最初魔气冲击造成的。”
呼凡沉默地点了点头。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即便胜利,也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数字,这些都是信任他、跟随他浴血奋战的弟兄。
“抚恤和救治工作必须立刻跟上,优先处理。”呼凡沉声道,“所有战利品,统一收缴登记,后续按功勋分配。阵亡弟兄的抚恤,加倍。”
“是!统领!”侯三肃然应命,心中对呼凡更是敬佩。胜利后首先关心伤亡和抚恤,这样的首领,值得誓死追随。
“走吧,去看看弟兄们。”呼凡迈步向前走去。
当他走出箭楼的阴影,真正踏入堡垒内部的广场时,越来越多的联军弟子注意到了他。
“看!是呼统领!”
“统领出关了!”
“统领没事!太好了!”
惊呼声、欢呼声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所有弟子,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纷纷停下动作,将目光投向那位年轻的体修统领。目光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感激甚至是一丝狂热!
是他们这位统领,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以雷霆之势斩杀邪魔统领,扭转了战局!
是他们这位统领,传授了强大战阵,让他们有了与魔潮正面抗衡的底气!
也是他们这位统领,即便身中诡异死气,依旧成功驱除,并且似乎变得更强了!
呼凡走过之处,弟子们自发地让开道路,并纷纷躬身行礼。
“多谢统领救命之恩!”
“统领威武!”
“跟着统领,我们能赢!”
呼声此起彼伏。
呼凡没有多言,只是不断地点头回应,偶尔停下脚步,拍拍某个伤员的肩膀,检查一下伤势,或者对正在清理战场的队伍说一句“辛苦了”。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被他话语鼓励的弟子,都激动得满脸通红,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腰杆挺得更直。
洛雨凝和秦巡察使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洛雨凝眼神复杂,她见过太多天才,但像呼凡这样,既能以绝对实力碾压强敌,又能如此自然获得底层弟子拥戴的,少之又少。秦巡察使则是面露欣慰,不断颔首,仿佛在看一块绝世璞玉正在绽放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呼凡走到阵亡将士的遗体前,驻足良久,深深鞠了一躬。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跟着他,向着英雄的遗体躬身行礼,气氛庄严肃穆。
做完这一切,呼凡才登上堡垒一处未被破坏的矮墙,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幸存的联军弟子,都自发地汇聚过来,抬头望着他,眼神炽热。
呼凡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气血,清晰而沉稳地传遍整个堡垒:
“兄弟们!我们守住了!”
简单的六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短暂的寂静后,震天的欢呼声猛地爆发出来,直冲云霄!许多弟子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啊,他们守住了!在这绝望的边陲,面对数倍于己、凶残恐怖的域外邪魔,他们这些来自不同宗门、甚至曾经互有龃龉的人,团结在一起,硬生生守住了这条防线!
“这份胜利,属于你们每一个人!”呼凡的声音继续响起,压下了欢呼,“属于每一个顶在最前面,寸步不退的体修兄弟!属于每一个倾尽法力,轰杀邪魔的炼气士兄弟!属于每一个冒着危险救治同伴的药师兄弟!属于所有浴血奋战、没有退缩的联军勇士!”
“是你们,用勇气和鲜血,证明了我们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是你们,用手中的兵刃和符箓,告诉了那些域外的杂碎,我们的世界,不容侵犯!”
“吼!!”台下,回应他的是如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极致,之前的恐惧、疲惫仿佛都被这怒吼驱散,只剩下昂扬的战意和胜利的豪情!
“当然,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呼凡语气转为低沉,“我们失去了很多好兄弟,他们永远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的牺牲,绝不会白费!他们的名字,将被铭记!他们的血仇,必将用邪魔的鲜血来偿还!”
“血债血偿!”
“铭记英烈!”
“杀光邪魔!”
台下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呼凡抬起手,缓缓压下声浪,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此战,我们赢了,但这只是开始!域外邪魔的威胁并未解除,它们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变得更强,修复堡垒,提升实力,准备迎接下一场、更加艰苦的战斗!”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震耳欲聋的回应,整齐划一,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好!”呼凡重重一拳砸在墙垛上,碎石飞溅,“从现在起,磐石堡垒,就是我们钉在黑雾海前沿最坚固的钉子!要让所有敢来犯之敌,都在这里撞得头破血流!我们,就是这座堡垒,就是这片土地,就是这个世界最坚实的——血肉长城!”
“血肉长城!”
“呼统领!”
“联军万胜!”
欢呼声久久不息。呼凡的这番话,不仅彻底驱散了大战后的阴霾,更是将所有人的心气拧成了一股绳,注入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信念!
【嘀!检测到宿主有效凝聚并大幅提升群体士气,隐性领袖气质提升。被动技能‘群体士气鼓舞(微弱)’效果得到微弱强化。】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呼凡心中微动,这系统奖励的技能,原来还能通过实际行为来强化?有点意思。
接下来,无需呼凡过多吩咐,侯三、洛雨凝以及各宗门原本的负责人便主动开始高效地安排各项工作。救治伤员、修复工事、清点战损、收缴战利品、布置警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呼凡则和秦巡察使、洛雨凝回到了临时指挥所(原本的箭楼)。
“呼小友,经此一役,你在联军中的威望,已是无人能及了。”秦巡察使笑着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他身为总盟巡察使,原本对此地联军能否守住并无太大信心,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呼凡的表现,堪称奇迹。
“秦前辈过誉了,是兄弟们用命。”呼凡摆摆手,并未居功自傲,转而问道,“前辈,此次邪魔入侵的规模远超以往,甚至出现了统领级的高阶邪魔,总部那边……”
秦巡察使面色也凝重起来:“老夫已通过紧急传讯法阵将此地情况上报。出现邪魔统领,这意味着黑雾海深处的空间裂缝可能出现了我们未知的异变,导致更强大的邪魔得以通过。总盟必须重新评估整个前线防线的压力,并尽快增派援军和资源。在此之前,磐石堡垒,乃至整个第三防区,可能都需要做好应对更大冲击的准备。”
呼凡眉头紧锁,果然,麻烦才刚刚开始。
“呼凡师兄,”洛雨凝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你最后击杀那邪魔统领所用的……似乎是某种领域的雏形?”她身为剑修,感知极为敏锐,虽然呼凡当时的气息一闪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力量波动。
呼凡看了她一眼,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侥幸有所领悟,尚不成熟。”
洛雨凝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领域,即便是雏形,那也是触及到法则层面的力量,通常是元婴后期甚至化神期修士才开始尝试接触的范畴。呼凡以体修之身,在金丹期(她感知中呼凡的气息仍是金丹层级)就能触摸到,简直是骇人听闻!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形容的了。
“体修之力之领域……古籍中曾有记载,但极难修成。师兄能于战斗中领悟,福缘深厚,更印证了师兄乃应运而生之人。”洛雨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服。她对呼凡的看法,已经从最初的“有趣的体修”、“实力不错的盟友”,悄然转变为需要平等论交、甚至隐约值得追随的强者。
“洛仙子谬赞了。”呼凡笑了笑,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当前首要之事,是尽快恢复堡垒防御。阵亡弟兄的抚恤、伤员救治、堡垒修复都需要大量资源,仅靠战利品恐怕远远不够。秦前辈,总盟的支援何时能到?”
秦巡察使沉吟道:“紧急求援已发出,但总盟协调资源、派遣援军需要时间,最快也需十日。在此期间,我们必须自力更生。”他顿了顿,看向呼凡,“呼小友,你如今是联军实际上的主心骨,这些事宜,还需你来主持大局。老夫会尽力从旁协助,并以巡察使之名,向周边几个堡垒请求有限的物资支援。”
呼凡当仁不让地点头:“好。侯三!”
“属下在!”侯三一直在门外候着,立刻进来。
“立刻统计所有物资缺口,尤其是疗伤丹药、修复材料、灵石消耗,列一份详细清单交给秦前辈。同时,组织人手,优先修复核心区域的防御阵法和破损墙体。”
“是!”
“洛仙子,炼气士们的法力恢复和伤员救治,还需你多费心。”
“分内之事。”洛雨凝颔首。
安排完这些,呼凡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忙碌的景象,以及远处那仿佛亘古不变的黑雾海,心中思绪翻腾。
这一战,虽然惨烈,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不仅初步领悟了“力之领域”,获得了“邪能抗性”,极大提升了个体实力,更重要的是,他真正在这支联军中建立了无可动摇的权威,为后续整合凡盟与仙岛宗门力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叮!恭喜宿主,成功守住磐石堡垒,挫败域外邪魔大规模入侵。隐性任务‘堡垒守护者’完成度大幅提升。系统积分+。奖励叠加计算中……】
系统的提示再次传来,让呼凡心情稍好。总算这破系统还有点良心。
但他也清楚,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那黑雾海深处酝酿。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需要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势力作为后盾。
“逐鹿古武……这才刚刚开始啊。”呼凡低声自语,眼神越发锐利而坚定。
堡垒守住了,但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而他,呼凡,必将带领着信任他的人,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