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忠偷瞄窗外天色,心里直打鼓。
日头都快落山了,这几位贵客的晚饭还没着落。
堡里存粮见底,难不成真要让家丁摸黑去打野味?
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上狼群......
我日!这可咋弄!
他正抓耳挠腮间,一边刚要开口说话的尤世禄,
忽然发现身边的尤大忠低着头,两只手不停搓着膝盖,
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活像屁股底下坐着烧红的炭盆。
他有些纳闷地凑近问道:
忠叔,你这是咋了?老毛病又犯了?
啊不是不是!尤大忠慌忙摆手,
俺这病...大当家给瞧过了!说是叫什么痛...
他求助地望向尤世功。
痛风。尤世功提醒道,顺手把水递了过去。
对对对!痛风!发作时疼得人想撞墙!
尤大忠一手接水,另一只手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个铝箔药板,
多亏大当家赐药,吃下不到一个时辰就不疼了!
药板在烛光下闪着银光,上面依托考昔字样让尤氏兄弟看得直愣神。
他又摸出两盒药:
这非布司他,大当家说要长期吃。
粗糙的手指轻抚药盒,老人眼眶发红:
俺这条老命,是大当家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钟擎笑着打断他:尤大叔刚才是在发愁晚饭吧?
哎呦!尤大忠臊得直搓手,
堡里就剩些莜面...俺这就让人去打两只山鸡...
钟擎却摆摆手,
尤大叔,我来你这儿还用你破费啊。
再说您这身子骨需要补养,但得讲究方法。
他仔细嘱咐道,
痛风这毛病,动物内脏、浓肉汤、海类食品这些都要少碰,豆制品也得适量。
平时多喝白水,少喝酒。
尤大忠听得连连点头,把每条叮嘱都牢牢记在心里。
眼看饭点到了,
钟擎笑道,
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吃顿好的。
我这儿还有从代王府带来的美酒,咱们边吃边聊,岂不美哉?
说着他便起身,招呼众人往校场走去。
此时校场已空无一人,只有钟擎带来的二百余名士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闲聊。
见钟擎出来,这些士兵立即停止谈话,迅速整队集合。
整个过程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散漫的士兵们已列成整齐的方阵,个个站得笔直。
尤世威和尤世禄兄弟二人见状,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暗吃惊。
钟擎对列队的战士们下令:“稍息!”
随后,在众人注视下,他抬手一挥,校场空地上凭空出现堆积如山的物资。
整扇的牛羊肉、袋装粮食、成坛的美酒,还有码放整齐的铁皮罐头和自热米饭。
尤世威和尤世禄亲眼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终于对大哥尤世功所说的“这位大当家乃神人”的说法深信不疑。
钟擎转头对尤大忠吩咐道:
“尤大叔,让堡里的弟兄们来搬些牛羊肉去厨房,今晚给大家加餐。
剩下的全部收入堡内仓库。”
接着又命令战士们将部分预制食品、罐头和美酒搬往尤大忠平日待客的厅堂。
尤大忠连忙招呼家丁们前来搬运。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丰盛物资,老将军眼眶微湿,喃喃道:
“这……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夕阳的余晖把校场染成橘红色,
昂格尔带着战士们正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烧水,处理刚拿出来的牛羊肉。
尤世禄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
目光在这些精悍的战士和自家家丁之间来回扫视,眼中跳动着不服输的火苗。
钟擎刚交代完炊事安排,转头正好捕捉到尤世禄那跃跃欲试的眼神。
他嘴角一扬,朝着尤世禄勾了勾手指:怎么?想练练?
尤世禄慌忙摆手:没,我不是,我没......
解释就是掩饰。钟擎打断他,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扭扭捏捏的?
想较量就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转头对正在打水的昂格尔喊道,
点三个战士,陪三将军的人过过招。
昂格尔放下水桶,敬了个礼,随手从忙碌的战士中点出三人。
这三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行走中都透着一股干练精悍。
尤世禄一看这位大当家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啊呸!是逼着他非比不可了!
他那股倔劲也上来了,把袖子一撸:
比就比!谁怕谁啊!
转身就招呼自己和二哥的亲卫家丁集合。
尤世威站在一旁默许了这场比试,他也想看看这位大当家手下到底有多大本事。
很快,三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出列,都是尤家兄弟从边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
钟擎对尤世功笑道:尤大哥,劳烦你当个裁判。
尤世功兴致勃勃地走到场中,清了清嗓子:
三局两胜!第一局比力气,第二局比箭法,第三局比格斗!
尤世功宣布的规矩虽然简单,却正能看出真本事。
他话音刚落,钟擎这边队伍里就迈出个铁塔般的汉子。
若是大家还记得前文,定能认出这正是当初在陈破虏军堡里,
那个要抱着石碾子玩命的愣头青!
这小子左瞧瞧右看看,最后瞄见了磨坊边那个合抱粗的大石碾。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双手抱住青石碾子试了试分量,
腰腿发力猛地一抬——竟直接把石碾子扛上了肩!
单手扶着走回场中,
地一声砸在地上,震起三尺灰。
嘿嘿。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谁能把这玩意儿搬回磨坊,俺就认输!
四周顿时炸了锅。
尤世禄带来的家丁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尼玛是活牲口吧?
偌大个石碾子少说四百斤,黑脸汉子竟像扛麻袋似的扛回来了?
这他娘是吃石料长大的吧?
尤世禄这边那三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都绿了。
这石碾子少说四百来斤,平日里得两三个人用杠子才抬得动。
可眼下自家老爷就在旁边盯着,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打头的壮汉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扎稳马步抱住石碾,
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跟个牛蛋似的,石碾子却纹丝不动。
第二个家丁不死心,把腰带又勒紧一格,结果使岔了气,差点闪着腰。
第三个更狼狈,刚发力就滑了一跤,差点啃一嘴泥。
三人轮番上阵,累得满头大汗,那石碾子就像长了根似的钉在地上。
第一场比试,输得毫无悬念。
尤世禄眼睁睁看着那黑大个儿溜溜达达走回来,
一脸轻松的扛到了肩上,还故意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才放回磨坊边,
气得他牙痒痒,差点没忍住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