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没在灰驼部落多待
第二天一早，队伍收拾齐整，准备继续往西走
临行前，他把阿迪力叫到跟前
“找两个靠得住的人，骑快马，带我的信回大同”
朱瞻基从怀里掏出昨晚写好的羊皮纸，塞进皮筒，用火漆封好
“路上别耽搁，直接交到陈国公手上”
阿迪力重重点头，双手接过
“大人放心，一定送到！”
朱瞻基拍了拍他肩膀，没再多说，翻身上马
队伍再次开拔，五十人，十匹骆驼，沉默地扎进戈壁深处
......
大同这边，陈飘收到信时，正在新划的货栈地基旁跟工部的人扯皮
信使是灰驼部落的人
一路换马不换人，跑得嘴唇干裂，一身尘土
陈飘拆开皮筒，抽出信纸，快速扫了一遍
楚河凑过来
“咋说？他到哪儿了？”
“遇上点小麻烦，解决了”
陈飘把信递给他，目光转向旁边候着的户部主事
“立刻调拨一批工匠，带上水泥，铁锹，帐篷，再去军中点两百人，护送他们去灰驼部落”
主事一愣：“灰驼部落？那是……？”
“照做”
陈飘语气没变，但主事不敢再问，躬身退下
楚河看完信，乐了
“行啊，都会借势了，让人家小部落替他传话，自己拍拍屁股继续往西逛”
“没毛病啊”
陈飘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灰驼部落的大致位置
“那里是个节点，往西，往北都能辐射，建个据点，屯点兵，既能护着那些小部落，也能给瞻基当个后勤站”
“你倒是舍得下本”
“一本万利罢了”
陈飘淡淡道
“规矩立了，就得让人看到好处，光杀人，不给甜头，撑不了多久”
几天后
一支由士兵护卫，工匠和物资组成的车队就离开了大同，朝着西北方向开拔
......
朱瞻基不知道陈飘动作这么快
他带着队伍，在戈壁和荒漠里又晃荡了一个多月
日子过得极糙
白天晒得皮开肉绽，晚上冻得牙齿打架
水是金贵东西，每人每天就一小袋，润润喉咙就得省着
脸早就被风沙磨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嘴唇干裂起皮
一身军服磨得破破烂烂，袖口衣摆都成了布条条
路上也遇到过几个不开眼的小股马匪
或者某些部落的游骑
规模都不大，最多几十人
朱瞻基没再动用火箭筒那种大杀器
通常是一轮排枪过去，对方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缴获了些弯刀弓箭，还有几匹瘦马，都成了队伍里的补充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往回送信
信里简单说明位置，遇到的情况，地形水源信息
有时候是抓到的俘虏里挑两个识相的
有时候是路上遇到的小商队，给点好处，让他们捎回去
而每一次信送抵大同，陈飘那边就会有动作
朱瞻基在信里提到某个山谷适合筑垒，没过多久
就有一小队明军工匠和士兵带着材料赶到那里
叮叮当当开始修建简易烽火台和补给点
朱瞻基说某处水源地附近有几个小部落表示归附
很快，大同方面就派来了文吏，带着盐巴，茶砖和布匹
进行登记，分发贸易令旗
顺便宣传一下加入联合巡逻队的好处
朱瞻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在身后撒下大明的种子
他自己可能都没完全意识到，他这支五十人的小队
已经像一支画笔，在广袤的西域地图上
开始勾勒出大明势力的模糊轮廓
三个月后
当朱瞻基和他那一群几乎成了野人的手下
终于望见远处那片依着绿洲建立的
土黄色的城池时，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火州，也就是后世的吐鲁番
“卧槽.......”朱瞻基老泪纵横
这几个月下来，原本还有些肥胖的身子都快成骷髅兵了
终于到了个像样点的地方
还没等他们靠近
城门里就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几个穿着锦袍，头戴花帽的头人，后面跟着乐队，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一个通晓汉话的使者快步跑上前
离着老远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激动和敬畏
“尊贵的大明使者！火州总督沙哈鲁，恭迎驾临！您一路辛苦！”
朱瞻基勒住马
看着眼前这阵仗，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身后的那群老兵油子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没见着个像样的娘们儿了！
天天对着的不是黄沙就是糙汉子
现在，看着那些夹道欢迎，穿着色彩鲜艳，薄纱笼身露出纤细腰肢和雪白脚踝的吐鲁番少女
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那婀娜的身段
那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
那手腕脚踝上叮当作响的银饰
还有随着乐声轻轻扭动的腰肢……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咽了口唾沫
接着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低语
“嘶……真白啊……”
“娘的，这腰……能扭断吧？”
“你看那个，朝我笑呢！”
要不是军纪严明
加上朱瞻基积威日重
这帮饿狼恐怕早就扑上去了
饶是如此，一个个也是抓耳挠腮，目光跟钩子似的钉在那些少女身上
口水差点滴到马鞍上
朱瞻基眼角余光扫到手下人的丑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他目光转向那使者
“沙哈鲁总督有心了”
“请！”
使者躬身让开道路
队伍在喧天的乐声和少女们热情的舞蹈
以及明军士兵几乎凝成实质的灼热目光中
缓缓进入吐鲁番城
城内比外面看着要繁华些，街道两旁是土坯房子
商铺林立，挂着各种干果，皮毛，织物
不少居民也挤在路边，好奇地打量着这支风尘仆仆
装备却精良得吓人的明军队伍
宴会设在总督府邸一个宽敞的大厅里
地毯华丽，瓜果堆积如山
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美酒盛放在银壶里
沙哈鲁是个四十多岁
面容精明的胖子，穿着丝绒长袍，亲自作陪，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殿下神兵天降，威震西域！白帐汗国那些野蛮人在殿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沙哈鲁举起酒杯，满脸堆笑
“您不知道，您歼灭白帐一部的事迹，早就传到我们火州了！如今这西域诸国，谁不知大明皇孙殿下之威名？”
朱瞻基端起酒杯沾了沾唇，没多喝
他这三个月养成习惯了，在外面绝不贪杯
“沙哈鲁总督过誉了，不过是剿灭了一伙袭扰大明属民的匪徒而已”
“殿下太谦虚了！”
沙哈鲁放下酒杯，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不瞒殿下，我们火州，还有这周边的叶尔羌，哈密等地，近年来没少受那白帐汗国的气！他们仗着兵强马壮，时常勒索贡品，劫掠商队，我们是苦不堪言啊！”
他顿了顿
观察了一下朱瞻基的脸色
见对方没什么表示，便继续道
“如今殿下携天朝兵威至此，实乃我等之幸！我沙哈鲁，代表火州上下，愿效仿灰驼部落，归附大明，接受大明皇帝陛下册封，永为藩属，岁岁朝贡！”
他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
朱瞻基看着他，没立刻接话
这沙哈鲁如此干脆地投诚
除了被他的威名所慑
恐怕更多是看中了大明能带来的实际利益——安全保障
以及通过互市获得的经济好处
这老小子，算盘打得精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沙哈鲁总督深明大义，我心甚慰”
朱瞻基缓缓开口
“既然你愿归附，我大明自然不会亏待忠臣，互市贸易，军事庇护，皆可按大同旧例，此外……”
他话音一顿，看向沙哈鲁
“我看火州地理位置重要，物产也算丰富，只是这道路，城防，似乎都有些年久失修？”
沙哈鲁眼睛一亮，立刻接话
“殿下明鉴！正是如此！我们早有修缮之心，奈何……奈何力有未逮啊！”
他搓着手，一脸谄媚
“无妨”
朱瞻基道
“我会上奏朝廷，并传信大同，派遣工匠，调拨物资，协助火州修缮城池，兴修水利，畅通商路”
沙哈鲁闻言，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忙不迭地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殿下！殿下恩德，火州上下永世不忘！”
他这下是彻底安心了
献上忠诚，就有人帮忙搞建设，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自己这点地盘，夹在各方势力中间，以前是提心吊胆
现在抱上大明这条粗腿，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
接下来的宴会，气氛更加热烈
沙哈鲁彻底放下心来，频频劝酒
那些穿着凉快的舞姬也跳得更加卖力，眼波流转，媚意横生
明军那群泥腿子哪里受过这种考验？
一个个看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要不是朱瞻基在上面镇着
恐怕早就丑态百出了
朱瞻基倒是稳坐钓鱼台
一边应付着沙哈鲁，一边在心里盘算
吐鲁番拿下了
这是个重要的据点
往西可以继续深入
往南可通青藏，往北能扼守准噶尔盆地入口
在这里建立稳固的后勤基地，意义重大
他得尽快给陈师去信
同时，他也需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人马都需要补充，装备也要检修。更重要的是，需要从沙哈鲁这里，以及往来的商队口中，尽可能多地收集更西边的情报
那个所谓的罗斯商会，还有白帐汗国的具体情况，都需要弄清楚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散
朱瞻基被安排在总督府最好的客房
他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虽然依旧疲惫，但精神却有些亢奋
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异域风情的夜空和远处隐约的天山轮廓，他深吸一口气
西域的大门，已经被他敲开了一条缝
而他的房间，也被几名布料稀少的少女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