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尝过酒中滋味,今日见此酒气味香甜,也想尝试一下。”忘尘将话题拉回到酒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栖闻言,顿时无语凝噎:“你这是破戒还没破够?所以想来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嗯,不差这一样。”忘尘十分平静,“试试也无妨,我可以陪你们喝。”
云栖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过问。
这一年多来,她确实格外留意忘尘的状态。
他周身气息平和,再未出现过任何魔化的迹象。
所谓的“破戒”,似乎仅仅影响了他的金身,于他修为心性,并没有其他明显的负面影响。
而且……
该做的不该做的,早都做尽了,哪里还差喝酒这一样?
执渊见云栖沉默,便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往前走:“前面好像更热闹,我们去看看。”
说着,前方的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原来是一支颇为喜庆的迎亲队伍正缓缓行来。
今日确实是个黄道吉日,遇到迎亲的队伍也并不稀奇。
花轿装饰得十分华丽,轿中的新娘大大方方地端坐着,虽盖着红盖头,看不真切面容,但那一身璀璨的凤冠霞帔却异常醒目。
云栖的目光落在那身鲜红的嫁衣上,不由得微微一怔。
恍惚间,一个被她搁置了许久的承诺陡然浮上心头 —— 她还欠着一位“王爷”,一场凤冠霞帔的大婚典礼……
云栖的失神虽然短暂,却一丝不落地被身旁两个敏锐的男人捕捉到了。
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又逛了一会儿,忘尘忽然开口:“我需得去净心寺一趟,你们继续逛,晚些时候我自行回去便好。”
逢年过节或是某些特定的大日子,忘尘确实需要回净心寺露面,主持法会或处理一些寺务。
因此云栖并未觉得有任何奇怪:“好的,你去忙吧。”
……
马车在竹屋前停稳时,天边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抹霞光。
云栖跳下马车,却见竹屋里透出温暖明亮的光,看来忘尘早就回来了。
执渊利落地将马从车辕上解下,拴在溪边的树下:“东西我和忘尘来拿就好,你先回屋。”
云栖笑着点头,转身往家里走。
她心里还略感奇怪,依照忘尘平日的做派,听到动静早该迎出来了才对。
然而,门被推开的刹那,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
原本清雅的堂屋,此刻红烛高照,喜气盈盈。
正中央的竹墙上贴着一个硕大的、剪裁精美的双“囍”字,周围点缀着连理枝与并蒂莲的图案。
屋梁上垂落下红色的轻纱帷幔,随风轻轻摆动。
桌案上,一对龙凤喜烛正燃着温暖跳跃的光焰,将满室映照得一片通红。旁边还摆放着合卺酒壶和三只系着红绳的酒杯。
忘尘正站在那一片炽烈的红芒之中。
他褪去了素日那身雪白僧袍,换上了一身极为合体的正红色锦袍!
浓烈的红色将他原本清冷出尘的容貌衬出惊心动魄的艳色来。
执渊此时也从身后走了进来,看到眼前景象,脸上毫无意外,反而面露满意之色。
云栖瞬间便明白了 ——
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你们……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喜服都放在房间里了,先去换上吧。”忘尘笑着解围。
卧房的床榻上,果然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异常精美的凤冠霞帔。
执渊在一旁更换喜服,而忘尘则走上前,一件件地为她褪去外出的常服,再仔细地穿上那大红的嫁衣,系紧每一个丝绦,抚平每一处褶皱。
他的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换装完毕的云栖,肌肤胜雪,眉眼间似有娇羞,又有明媚风韵。
忘尘和刚换好一身大红喜服、更显妖冶魅惑的执渊站在一处。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云栖有点不好意思:“可以了吗?”
“还没有,我来为你梳发。”执渊回神,牵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中映出她模糊却难掩绝色的面容,以及身后执渊温柔专注的神情。
他拿起木梳,极其熟练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手指灵活地穿梭,很快便盘出一个优雅而繁复的发髻。
随后,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精致凤冠为她戴好。
待一切打扮妥当,云栖缓缓站起身。
忘尘手中拿着那块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方红色缓缓落下,遮挡住了云栖的视线,也掩去了她那令人心驰神荡的容颜。
两人一左一右牵起她的手,一步步将她带回到那红烛高照、喜气弥漫的堂屋。
接下来,是忘尘的祈福祝词。
他清朗的声音在红烛噼啪声中响起,不同于往日为皇家主持大典时的空灵平和。
此刻他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坚定:“红烛为证,天地共鉴。愿以此心,寄予卿前。但求朝夕映卿颜,同担风雨共悲欢,青丝白雪…… 不离不弃。”
这是他第一次,也将是唯一一次,为自己的婚事典礼诵念祝词,许下关乎幸福的诺言。
这诺言,是他们三个人的。
盖头下的云栖,听着他微颤的话语,感受着左右两只手传来的、同样坚定而温暖的力度,眼眶微微发热。
她忍不住用力回握住他们的手:“好…… 不离不弃!”
大红盖头被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轻轻掀开 ——
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执渊与忘尘那两双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在这一刻,什么劫数,什么任务,什么前世今生…… 统统被云栖抛在了脑后。
她满心满眼只剩下身边这两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
若能就此停留在这个世界,与他们相伴,直至天荒地老,似乎……
也是值得的。
为了以示绝对的“公平”,这一晚,他们一同歇在了那张宽大的竹床上。
三人并排躺着,气氛温馨之余,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复杂。
临睡前,云栖十分严肃地警告:“今晚谁也不许乱来!就好好睡觉!”
执渊和忘尘自然听她的,都乖乖答应。
只是,到了夜半时分,待云栖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彻底沉入梦乡之后……
原本规规矩矩平躺着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侧过了身。
一双幽深的凤眸,一双暗流涌动的佛眼,在黑暗中,隔着云栖安静的睡颜无声交汇。
彼此心里那点未曾熄灭的、蠢蠢欲动的心思,根本无需言明。
他们默契地酝酿着一个危险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