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三十七章 龟甲示踪
紫霄宗的庭院里，镇魂钟的余音像被拉长的丝线，在雕花梁柱间缠绕了许久才渐渐消散。幸存的修士们踩着满地碎裂的符文残片往来穿梭，有人用玉铲小心收拢着玄阴教残留的魔气结晶，有人扛着断裂的法器往库房走，还有人蹲在墙角，对着被银火灼烧出焦痕的青石板发呆——那焦痕扭曲如蛇，正是玄阴教教主消散前最后挣扎的印记。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碰撞后特有的、类似松脂燃烧的气息，混杂着雪水融化的潮湿，唯有叶妄身前的洛书龟甲，正散发着柔和的银辉，像一块浸在温水里的月光石，缓缓修复着之前的裂痕。
叶妄盘膝坐在水晶棺旁，指尖如蝶翼般轻拂过龟甲表面。随着玄阴教教主的魔气被镇魂钟彻底净化，龟甲上原本模糊的洛书纹路愈发清晰，那些交错的横线竖线像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游走，甚至有细碎的银辉从纹路中溢出，在他掌心凝成一幅微型星图。星图的边缘用极细的光丝勾勒出北斗大陆的轮廓，已标记的紫霄宗位置闪着暖金，断剑峰则是一道冷冽的银蓝，而在大陆最北端，有一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点位，像颗被冰雪冻住的火种，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那是‘冰封雪域’的方向。”一旁的紫霄宗前任宗主玄阳子拄着玉如意走近，他花白的长眉上还沾着几片未融化的冰晶，目光落在星图上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传说那里是上古时期封印‘冰魔’的地方，常年被暴风雪覆盖，连灵力都会被冻结。老夫年轻时曾随师父去过一次外围，不过三刻钟，法器上的灵纹就结了层冰壳，再也催动不了半分。”他顿了顿，指尖在星图边缘敲了敲，“而且那地方的冰层下藏着活物，每到月圆之夜，就能听到冰层里传来磨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巨兽在底下等着破冰而出。”
叶妄心中一动，指尖轻点那处金光：“阿箬，这是第三块天棺碎片的位置吗？”
龟甲上的银辉突然亮了亮，阿箬的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些，带着一丝确定：“没错。冰封雪域的冰核深处，藏着‘水行法则’的天棺碎片。只是那里的冰魔残魂尚未完全消散，它们靠吸食灵力为生，尤其偏爱修士的元神。再加上玄阴教虽灭，余党肯定散落在各处，以他们对天棺碎片的执念，绝不会放过这块——此行恐怕比断剑峰更凶险。”
叶妄握紧龟甲，指腹摩挲着边缘正在愈合的裂痕，眼中没有丝毫退缩：“越是凶险，越要尽快过去。多耽搁一日，碎片落入他人手中的风险就多一分。何况……”他抬眼望向北方，风雪似乎已顺着风的轨迹提前扑到眼前，“玄阴教余孽若是拿到碎片，说不定会用它来加固血煞符，到时候遭殃的就不止是我们了。”
他转头看向盘旋在庭院上空的青铜巨龙，为首的巨龙鳞片上还沾着断剑峰的泥土，闻言颔首道：“吾等可随你前往冰封雪域，但水晶棺需留在紫霄宗。此去路途遥远，且雪域的极寒会让龙息凝结成冰，削弱吾等三成力量，带着水晶棺反而不便。”巨龙的声音如洪钟，震得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紫霄宗前任宗主玄阳子立刻接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紫霄宗的云纹图腾，边缘镶着一圈细碎的月光石：“放心，老夫会派十八名护山修士轮值守护水晶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绝不让它出现任何差池。”他将令牌递过，指尖在令牌背面的凹槽处敲了敲，“这是紫霄宗的传讯令牌，捏碎之后，百里之内的护山修士会立刻感应到方位，老夫也会亲自带人驰援。”
叶妄接过令牌，入手温润，凹槽处还残留着玄阳子的体温。他起身拱手，对着玄阳子和周围的紫霄宗修士深深一揖：“多谢前辈照拂。”
随后，他简单收拾了一番——将洛书龟甲贴身藏在衣襟里，把紫霄宗令牌系在腰侧，又换上了玄阳子特意准备的抗寒法袍。法袍用冰蚕丝混着火龙鳞线织成，表面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据说能抵御零下百度的严寒。一切就绪后，他便与九条青铜巨龙一同启程，朝着北斗大陆极北方向飞去。
飞离青云山脉时，下方的梯田还泛着秋收后的金黄，田埂上的稻草人戴着破旧的斗笠，在风中微微摇晃。可越往北走，景象越发萧索。原本翠绿的山林先是被枯黄浸透，接着枯黄也被寒风卷走，只剩下裸露的岩石和呼啸的寒风。那些岩石上布满冰棱，像无数把倒插的尖刀，反射着刺目的白光。随着距离冰封雪域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凝结成冰晶，沾在青铜巨龙的鳞片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冰壳，连飞行时灵力的流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着灵力的轨迹。
“小心！”为首的青铜巨龙突然发出警示，龙瞳死死盯着下方翻滚的灰云。它的龙爪猛地一扬，一道金色龙息喷向左侧的云层，龙息在空中撞上某种无形的屏障，炸开一片细碎的冰花。
叶妄立刻停下脚步，顺着巨龙的目光看去——只见下方的云层中，隐约有数十道黑色身影在快速移动。他们穿着玄阴教标志性的黑袍，袍子下摆被寒风撕出细碎的裂口，手里握着特制的冰镐，镐头闪烁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涂抹了能冻结灵力的“玄冰散”。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队形十分诡异，呈八卦阵形推进，每一步都踩着冰层断裂的节奏，显然是受过专业的雪域作战训练。
“是玄阴教的余孽！”叶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在洛书龟甲上轻轻一点，龟甲立刻散出微弱的银光，将他和巨龙们的气息彻底隐匿，“他们果然也盯上了第三块天棺碎片，而且看样子，是早就计划好的。”
青铜巨龙们立刻摆出战斗姿态，金色的龙息在口中凝聚，鳞片上的冰壳因灵力涌动而簌簌掉落。可叶妄却抬手拦住了它们：“先别惊动他们。玄阴教向来行事诡秘，这次却如此大张旗鼓，说不定有诈。我们跟在后面，看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天棺碎片，也好趁机摸清他们的实力——若是能抓到个活口，说不定能问出其他余党的下落。”
巨龙们点头同意，为首的巨龙轻轻摆动龙尾，示意众人降低高度。叶妄收敛气息，将法袍的兜帽拉得更低，与巨龙们一同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中，像一群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玄阴教余孽身后，朝着冰封雪域的深处飞去。
越往深处走，风雪越大。起初只是零星的雪粒，后来变成漫天飞舞的雪片，最后竟成了拳头大的雪团，夹杂着冰碴子，打在法袍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呼啸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小刀子，刮过脸颊时带着刺痛，连神识的探查都受到了阻碍，只能勉强覆盖前方百丈范围。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咔嚓”的巨响，像是有巨大的冰层从内部断裂。叶妄心中一紧，连忙催动洛书龟甲，龟甲上的星图瞬间亮起，那处代表天棺碎片的光点变得异常明亮，甚至在光点周围浮现出三道细小的支流——显然，碎片周围还有其他能量源。
“前面就是冰核区域了。”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玄阴教的人停下了，他们在布置阵法。”
叶妄透过雪幕望去，只见玄阴教余孽们正围着一块巨大的冰丘站定，每个人都取出一张黑色的符纸，符纸上用鲜血画着与之前血煞符相似的纹路。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风自燃，化作黑色的火焰贴在冰丘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六芒星阵。
“他们在召唤冰魔残魂！”叶妄瞬间明白过来，“冰核里的天棺碎片能压制残魂，他们是想毁掉碎片的压制力，让残魂替他们寻找碎片！”
话音刚落，冰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层下传来沉闷的咆哮，仿佛有无数巨大的生物正在苏醒。叶妄握紧手中的洛书龟甲，掌心的星图愈发明亮，甚至能看到碎片在冰核中的具体位置——就在冰丘下方三丈处，被一层厚厚的玄冰包裹着。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青铜巨龙们打了个手势：“等他们召唤出残魂，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我们从左侧突袭，先毁掉阵法，再抢碎片！”
巨龙们颔首，金色的龙息在喉咙里蓄势待发，鳞片上的冰壳因体内翻涌的灵力而融化，蒸腾起白色的雾气。叶妄看着下方忙碌的玄阴教余孽，又望了一眼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心中清楚，这场雪域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藏在冰核深处的天棺碎片，或许还藏着比玄阴教更大的秘密。
风雪更急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成一块巨大的冰坨。叶妄拉了拉兜帽，将半张脸埋进温暖的毛领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方那座正在震动的冰丘。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不仅拿不到碎片，恐怕还要被冰魔残魂和玄阴教余孽前后夹击，届时就算捏碎紫霄宗的令牌，援军也未必能及时赶到这片冰封之地。
冰层下的咆哮越来越响，隐约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咯吱”声，玄阴教余孽们的阵法已近完成，黑色的火焰在冰丘上跳动，将他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叶妄抬手按在洛书龟甲上，感受着龟甲传来的温热，在心中默念：阿箬，准备好了吗？
龟甲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
时机，差不多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对着青铜巨龙们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