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鹰某处深层生化实验基地
冰冷的无菌灯光下,空气凝固着消毒水与未知有机物的混合气味。几个臃肿的白色防护服身影围在手术台旁,像一群围着腐肉的秃鹫。手术台上,一只形态扭曲的生物被固定着——那赫然是一条被强行融合改造的狗。
它主体部分还保留着犬类的躯干,但胸腔中央却诡异地生长着一个光滑、圆润、如同海豚般的头颅,两只眼睛空洞地镶嵌在光滑的皮肤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它双肩的位置,各长着一个与主体躯干格格不入、表情狰狞的狗头。三个头颅以违反生物力学的方式连接在同一个躯体上,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
“应该是它的中枢神经率先被某种异常细胞感染……”一个主刀的研究员透过厚重的面罩,声音沉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看这里,有一个明显异化的细胞簇,活跃度极高……它就像种子,然后……逐渐感染、支配了这头狗全身的细胞结构……我的天……”他手中的解剖刀停在一处神经丛上,那里闪烁着微弱但诡异的生物荧光。
他们又进行了一系列冰冷的实验:提取样本、注入刺激物、记录那三个头颅在微弱电流下的不同反应。数据在冰冷的屏幕上跳动,却只勾勒出更深的迷雾。最终,下班时间到了。
在气密门后,他们费力地脱下厚重的防护服,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便装。在强力的喷淋下,他们反复搓洗着手臂,仿佛要洗去那深入骨髓的诡异感。
“唉……”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你说……那玩意儿,像不像传说中的地狱三头犬?”
“嘶……你这么说……”同伴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变,“还……还真他妈的像!尤其是那两个肩膀上的狗头,那股子邪性劲儿……对了,我记得之前情报简报提过,在南美洲也捕捉到了类似的生命信号?据说还是外太空掉下来的?”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年轻研究员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但据说……被塞壬的核弹给炸没了!连渣都不剩!”
“什么?!塞壬有核武器?!这……”同伴的瞳孔瞬间放大,声音都变调了。
“唉,我也是道听途说……高层封锁得很严。”年轻研究员摇摇头,甩掉手上的水珠,“走吧走吧,这鬼地方待久了,晚上要做噩梦的。”两人带着满腹的疑惧和不安,快步离开了这压抑的基地。
然而,在他们身后,实验室内并未恢复平静。
两个实习人员被留下来负责清理。他们的任务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术台上那扭曲的“三头犬”尸体搬回低温储藏室。就在他们戴着简易手套,触碰到那冰冷、僵硬的躯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位于右肩的、表情最为狰狞的狗头,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一点猩红如血的微光骤然亮起!
两名实习人员的身体同时僵住!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麻木,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动作却变得异常精准而高效,迅速用特制的束缚带重新固定好尸体。
然而,他们并未将其送回冷藏室,而是拿出一个巨大的、印有“生化废弃物”标记的黑色密封袋,将三头犬的尸体严严实实地套了进去。整个过程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冰冷而高效。
更诡异的是,他们推着这个伪装成普通“垃圾”的沉重袋子,竟然能精准地避开所有运转中的监控探头,在复杂的走廊间穿行无阻。
当遇到巡逻的安保人员例行盘问时,他们脸上露出极其自然的、带着一丝疲惫和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笑容,轻松应对。安保人员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袋子上的标记,便挥手放行。
就这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这具本应被严密看管、深藏地下的“实验品”,被堂而皇之地运出了守卫森严的基地。
……
白鹰某港口城市,午后
阳光透过干净的橱窗,洒在约克城银白的长发上,为她温婉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独自一人摇着轮椅,缓缓行驶在略显喧嚣的街头。轮椅的橡胶轮毂在平整的人行道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今天,她瞒着企业和大黄蜂,独自来到这座离港区不远的城市。目的很简单:她想为指挥官挑选一些好的针线,亲手为他织一件……或许是一件保暖的毛衣?或者一条舒适的围巾?指挥官总是穿着那身冰冷的外骨骼或制服,她希望能为他添上一点属于“人”的温度。
更重要的是,她想证明自己。证明即使被禁锢在这张轮椅上,她依然可以独立地、力所能及地去做一些事情,去关心那些她珍视的人。这份证明,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在一家窗明几净的手工艺品店里,约克城停在了琳琅满目的毛线架前。指尖滑过一团团柔软蓬松的线团,色彩斑斓。她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深色似乎更适合他……藏青?像他军装外套的颜色,沉稳又带着力量感。墨蓝也不错,如同深夜的大海,深邃……) 她拿起一团藏青色的羊毛线,在掌心轻轻摩挲,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和厚实的质感,(这个厚度,织成毛衣应该很暖和……他总是在工作,实验室有时很冷……) 她又拿起一团柔和的炭灰色,(这个颜色日常些……但会不会太普通?)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团细腻的深海军蓝上,颜色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却又在阳光下泛着不易察觉的暗纹光泽。(就是它了……像他眼睛的颜色,又带着大海的包容。配上一点银灰的线做点缀,应该会很衬他……)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小心地将选好的线团放进膝上的购物袋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的心情也如同这午后的阳光一样,宁静而满足。
采购完毕,时间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约克城摇着轮椅,沿着来时的路准备返回。
然而,就在她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通往港区方向的支路时,一只看起来脏兮兮的小狗突然从路边废弃的纸箱旁蹿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轮椅旁边。
约克城的心瞬间被触动。她停下轮椅,看着这只瘦骨嶙峋、毛发打结的小可怜,眼中充满了同情。“小家伙,饿了吧?”她柔声说着,伸手去拿购物袋里刚买的面包,准备撕下一些给它。
就在她低头打开袋子的瞬间——
那只小狗猛地抬起头!它的双眼不再是动物的茫然,而是迸射出两道妖异的、令人心悸的血红光芒!
约克城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思绪、意识、自我……瞬间被抽离、冻结!她伸向袋子的手停滞在半空,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购物袋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毛线团、面包、还有她精心挑选的针线盒,纷纷滚落一地。
紧接着,那只“小狗”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肌肉如同充气般疯狂膨胀!皮毛撕裂,露出下面蠕动、增殖的暗红色组织!短短几秒钟,一只温顺的小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高达十米以上、散发着浓烈恶臭与不祥气息的三头怪物——正是从实验室逃脱的“地狱三头犬”!
它中央那颗如同海豚般光滑的头颅高高昂起,额头上那只巨大的独眼骤然睁开,一道猩红如血、粘稠如同实质的光芒从中射出,如同探照灯般,将眼神空洞、瘫坐在轮椅上的约克城完全笼罩!光芒中仿佛有无数的数据流在窜动,强行侵入着她的意识……
……
白鹰港区,指挥官办公室
郑凯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份份堆积如山的报告。尽管距离巴拿马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仅仅过去三周,但他那强悍到非人的体质和女灶神精心的治疗,已让他基本恢复了行动力。身体各处偶尔传来的隐痛被他刻意忽略,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积压的事务,然后……他得去实验室。
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大黄蜂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指挥官!”
郑凯因立刻从沉浸的工作状态中抽离,站起身,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常:“嗯?大黄蜂,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是约克城姐姐!”大黄蜂语速飞快,带着明显的担忧,“她给我们留了个消息,说想买点东西,一个人去城市里了!还说……说是想给你织点东西,买针线……可是她行动本来就很不方便啊!而且,天都快黑了,她还没回来!我们用个人终端呼叫她,一次都没接通!企业姐担心得不行,已经先一步赶去那个城市找了!”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郑凯因的心猛地一沉。约克城独自外出?联系不上?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那份温柔下的倔强和对“独立”的渴望,在此刻却带来了巨大的风险。(这傻姑娘……怎么就这么固执……) 一丝忧虑和无奈迅速掠过心头,但立刻被更强烈的责任感和行动力取代。
“什么?!”郑凯因的声音陡然转冷,眼神锐利如刀,“你们先别慌,我立刻联系城市警务和安全部门协调搜寻!保持通讯畅通!”他一边迅速抓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一边大步流星地绕过办公桌,“你跟我一起行动,路上说细节!”
“是!指挥官!”大黄蜂立刻跟上,两人快步冲出办公室。
……
港口城市,夜色渐浓
企业正像一个无头苍蝇般,在城市越来越稀疏的人流和逐渐亮起的霓虹灯中穿梭。她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焦灼和自责,逢人就拿出个人终端上调出的约克城照片询问:“打扰了,请问您见过这位女士吗?她坐着轮椅,银白色长发……”她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得到的回答大多是茫然的摇头或匆匆的“抱歉没注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内心。姐姐到底在哪?会不会遇到危险?轮椅卡在什么地方了?还是……更糟的情况?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腾。
就在企业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恐惧时,郑凯因和大黄蜂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看到郑凯因,企业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找到了支柱,她几乎是冲了过去:“指挥官!”
“情况怎么样?”郑凯因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如同磐石,瞬间稳住了企业的心神。
企业快速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挫败和担忧:“我……我沿着她可能走的路线问遍了,只找到她买过东西的那家店,店员说她买了针线就离开了,但没人看到她具体往哪个方向去……时间太久了,天又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
“别急,这样盲目找效率太低。”郑凯因迅速做出判断,他拿出自己的终端,开始调用权限接入城市监控网络,同时联系港区信息中心。
“我需要调用她终端最后的信号定位记录,以及从她购物点到港区方向所有可能的监控录像!另外,申请临时调用一颗具备高精度心智能量扫描的卫星,对这片区域进行快速扫描!搜索异常能量波动或约克城的心智魔方信号!”
然而,这个时代的城市监控覆盖率远非完美,尤其是在相对偏僻的支路区域。郑凯因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同鹰隼隼般扫过终端屏幕上一个个快速切换的模糊画面。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指尖敲击虚拟键盘的声音和终端运行的细微嗡鸣。
“指挥官!姐姐她会不会……”大黄蜂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忍不住抓住郑凯因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她一个人……轮椅万一翻倒了……或者遇到坏人……”她不敢再说下去。
“冷静点,大黄蜂!”郑凯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屏幕,“恐慌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要相信约克城,更要相信我们能找到她!”他的冷静像一剂强心针,让大黄蜂稍微镇定了一些,但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担忧丝毫未减。
企业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紧紧追随着郑凯因的操作,仿佛那屏幕上的每一个像素点都承载着找到姐姐的希望。
“找到了!”郑凯因眼神陡然一凝,将终端屏幕转向两人。画面是一段非常模糊的、来自某个路口远端监控的录像片段。时间显示是黄昏时分,在一条通向港区的支路入口,隐约能看到约克城轮椅的背影正拐入那条路。
“是这条路!”企业立刻辨认出来。
“走!”郑凯因毫不犹豫,带着两人迅速赶往那条支路。
支路比主街昏暗许多,路灯稀疏。他们沿着约克城可能的行进路线仔细搜寻。很快,在一处拐角的阴影里,企业发出了一声低呼:“轮椅!”只见约克城常坐的那张轻便轮椅侧翻在地,轮子还在微微转动。附近散落着一些物品——正是她购买的毛线团、面包和一个精致的针线盒。
“姐姐!约克城姐姐!”大黄蜂立刻冲过去,对着四周的黑暗焦急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捡起一个藏青色的毛线团,紧紧攥在手里,声音带着哭腔:“是姐姐买的……她真的在这里……”
企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环顾四周,眼神锐利而冰冷,身体因极致的担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轮椅在……人不见了……这绝不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舰装展开的感应区,仿佛随时准备召唤武器。
郑凯因没有说话,他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蹲下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现场每一个角落。散落的物品、轮椅倒下的角度、地面的痕迹……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轮椅旁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大片粘稠、反光的不明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暗绿色,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臭和某种腐蚀性化学品的刺鼻气味。这绝不是普通的污水!
他立刻从战术腰包中取出专用的无菌生化采样棉签和密封试管,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刮取了部分粘液样本,小心翼翼地装入试管密封。
“指挥官,这是什么?”企业强压着心中的不安问道。
“不明物质,很关键。”郑凯因站起身,将试管收好,眼神凝重地扫视着这条充满不祥气息的支路尽头,“现场没有挣扎或搏斗的痕迹,轮椅像是被外力突然掀翻……结合这片奇怪的液体……事情很蹊跷。”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我们先回港区。样本需要立刻进行生化分析。同时,卫星的心智能量追踪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希望能提供线索。城市这边的现场让后续的专门人员来处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企业和大黄蜂写满焦虑的脸上,声音低沉却带着强大的力量,“放心,我不会让约克城出事。”
(约克城……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郑凯因心中默念,眼神深处同样凝聚着冰冷的担忧和决心。他不再犹豫,带着两人迅速离开现场,身影融入城市的夜色。轮椅孤零零地倒在阴影里,散落的毛线团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遗弃的、无声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