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一片狼藉,气氛却凝滞得如同冰封。
何林等几位涉事的星谕族和那几个政界人物,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靠墙站成了一排,大气不敢出。
季凛、纪栩安和白屹川则坐在了侍者迅速清理出来的沙发上。
季凛姿态优雅地交叠着双腿,仿佛刚才那个以雷霆手段将人摁在桌上的不是他。
他目光冷淡地扫过瘫软在地、浑身沾满酒菜汁水、狼狈不堪的周宇淮。
“白屹川,你认识他?”季凛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白屹川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瞥了周宇淮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没印象,不认识。这种货色,也配进考官序列?”
纪栩安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沙发扶手,目光戏谑地看着周宇淮:“主考官一共就十个人,我和老白占俩名额。大考官你肯定不认识了,连我们两个主考官都说不认识你。小子,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冒充主考官招摇撞骗?”
周宇淮被这连番质问吓得魂飞魄散,冷汗混着脸上的酒水往下淌,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主考官……我、我其实是A级考官……几年前在考核总结大会,远远见过主考官一面……所、所以认得……”
他指向白屹川,试图证明自己并非完全冒充。
“嗤,”白屹川毫不客气地打断,眼神更嫌弃了,“碰瓷是吧?就你这德性,能量虚浮,心术不正,能混到A级考官,你家祖坟怕是都得冒青烟了。”
季凛没兴趣再听他们扯皮,直接抬手,对着空气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不过片刻,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鱼贯走进来四位身着黑色定制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
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步伐一致,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训练有素的精干气息和不容小觑的能量波动。
这四人正是皇冠酒店几个关键楼层的实际负责人,同时也是季凛麾下直属的、在“夜铂宫”备案在册的正式主考官。
四人进入包厢后,先是对着季凛、纪栩安和白屹川方向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然后便肃立一旁,等候指令。
季凛目光扫过这四位得力下属,最后落回周宇淮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你们四个,仔细看看。他自称A级考官,是谁当初负责考核、推荐他晋升的?自己站出来认领。”
四位主考官闻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周宇淮脸上,仔细审视。
他们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冰冷,让周宇淮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审视,无所遁形。
片刻后,站在最右侧、名叫章淳的主考官眉头微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从能量印记残留来看……应该……是我几年前考核通过的。”
季凛眼神一厉,语气陡然转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考官序列,容不得‘应该’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章淳身体一颤,立刻挺直背脊,清晰而肯定地回道:“是我考核的!属下确认!但属下记得,此人晋升A级后不久,就因为利用职权之便,为某个凡人家族违规提供庇护并收取巨额好处,被监察部门查实,当时就已经被开除出考官序列,并记录在案了!”
他看向周宇淮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瘫在地上的周宇淮面如死灰,哆嗦着承认:“是……是的……我、我确实已经被开除了……但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借用以前的身份……更方便行事……”
真相大白。
一个被开除的前考官,勾结几个利欲熏心的低阶星谕族,打着“上面有人”的旗号,搞出了这么一个骗局。
季凛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直接下达判决:“何林,周宇淮,以及你们几个,”
他目光扫过墙边那排面如死灰的星谕族,“第一,铭星艺术学院,即刻关停。第二,三天内,将非法所得的所有钱财,全额退还给那些学生和家长。第三,自己去‘夜铂宫’监察部坦白所有行为,接受处罚。”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地宣布了最让他们绝望的惩罚:“此外,自今日起,未来五年内,你们所有人,禁止以任何形式参与‘夜铂宫’的任何考核与晋升。星谕族内,一切资源配给,按最低标准执行。”
三年禁考,对于渴望力量和地位的星谕族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更意味着他们在族内将彻底边缘化。
处理完主要人员,季凛对章淳等四位主考官吩咐道:“登记他们的信息,执行处罚令。”
“是!”四位主考官齐声应道。
他们同时抬手,指尖凝聚起柔和但不容抗拒的魔力光芒,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符文。
光芒笼罩住周宇淮、何林等涉事星谕族,将他们此刻的面容、能量印记以及季凛宣布的处罚决定,清晰地烙印进“夜铂宫”的监察系统。
完成登记后,四人便如同押送犯人一般,将这群面如死灰、前途尽毁的家伙带离了包厢。
原本喧闹的包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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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酒店48楼拍卖会场后台,时间已近深夜。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这片预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特种绒布、木质保养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旧纸张混合的气息。
季凛独自一人置身于这片寂静之中,如同一位即将登台的将军,在战前最后一次巡视他的“士兵”——那些被安放在特制防尘罩内、等待着明日惊艳世人的艺术珍品。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在重大拍卖前夜,抛开所有鉴定报告和记录,仅凭自己的双眼、双手和那份与生俱来的、属于星谕族对能量与物质本质的敏锐感知,进行最后一次私人检视。
他戴上白色棉质手套,动作轻柔地打开一个防尘罩。里面是一件清乾隆时期的珐琅彩双耳瓶,釉彩斑斓,描绘着精细的花鸟图案。季凛的指尖并未直接触碰瓷器,而是悬停在釉面之上几毫米处,缓缓移动。他闭着眼,感受着器物本身散发出的微弱能量场——那是历经数百年岁月沉淀后独有的、温润而沉静的气息。一切正常。
他接连检查了几件,均无异样。直到他站在那幅号称来自意大利某私人收藏的文艺复兴时期肖像画前。
画作保存极好,色彩饱满,人物的眼神深邃。但季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伸出手,并未接触画面,只是隔空感受。不对劲。这幅画缺少了那种源自创作之初、由大师心血流淌而出的、独特的“灵韵”。它的能量场虽然被刻意模仿出一种陈旧感,但内核却显得空洞而单薄,像是一件精美的复制品,徒具其形,未得其神。
心中的警铃开始轻微作响。他加快速度,走向下一件——一尊汉代和田玉雕瑞兽。玉质温润,沁色自然。然而,当他调动一丝微不可察的魔力去感知玉质内部的能量脉络时,却发现其结构过于“均匀”,缺少天然玉石在漫长地质年代中形成的、那种微妙而独特的能量涟漪。
紧接着,是一套明式黄花梨圈椅。木质纹理优美,包浆醇厚。季凛的手指轻轻拂过椅背的榫卯接口处,那里是仿制最难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方。他的指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古老手工打磨的、过于规整的机器加工痕迹。
一件,两件,三件……季凛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他发现的不仅仅是偶然的失误,而是有预谋的、系统性的调包!至少有五件重要的、估价均在千万级别的拍品,被换成了足以骗过常规鉴定手段的高仿赝品!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没有片刻犹豫,他立刻拿出内部通讯器,语气如同淬了冰:“屹川,立刻到后台来一趟,马上!”
不过几分钟,白屹川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头发凌乱,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揪起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阿凛,什么事这么急……明天还要……” 话没说完,他就对上了季凛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看看这些。”季凛言简意赅,将他发现的几处赝品破绽一一指出。他的语速很快,用词专业而精准,每一个疑点都直指要害。
白屹川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困倦转为震惊,再到凝重。
他凑近了那幅油画,几乎将脸贴上去看,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检查玉雕和家具的细节。
越看,他的脸色越白。
“这……这怎么可能?”白屹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入库前的三方鉴定报告我都看过,没问题啊!而且这些赝品……做得太他妈的真了!几乎完美复刻了原物的能量残留和岁月痕迹!如果不是你……恐怕真的要等买家收货后请顶尖专家复鉴,甚至动用大型仪器才能发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