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隐情
孙坤皱起眉。
“小王,你咋不早说?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不是累的事。”
张浪坐直了些,绷带扯得他嘶了一声。
“你头上缠着黑气,是撞邪了。那女人跟你有过节?”
小王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前、前阵子我开车路过郊区,好像……好像撞了只野猫,当时天黑没看清,直接开走了……”
他突然捂住嘴。
“难道是……”
张华也忘了讨价还价,凑过来看小王的头顶,又回头瞅张浪。
“你没看错?这小子真撞邪了?”
张浪点头,目光沉了沉。
“那黑气虽淡,但怨气挺重。你要是再不当回事,过几天怕是不止做噩梦了。”
孙坤看看瑟瑟发抖的小王,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张浪,刚想说“封建迷信”,可想起张浪被撞飞却只受轻伤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搓着手问。
“那、那这事儿……能治不?”
张浪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这病房里的热闹,比跟三姐讨价还价有意思多了。
张浪在医院只待了两天,心里头那股攒功德的念头就跟野草似的疯长。
第三天一早,他不顾三姐张华“伤口感染怎么办”“再养养怕什么”的念叨,硬撑着办了出院手续。
白纱布还在胳膊上缠得严实,他已经揣着从家里带来的黄符袋,给司机小王打了电话。
“我这就过去找你,顺便去你们公司看看。”
浪对着电话说,语气透着股急不可耐。
小王在电话那头连连应着,听着倒比张浪还紧张——自打知道自己撞邪,这两天他连觉都不敢睡,就盼着张浪能早点出手。
两人碰头后,搭着公交往货运公司赶。
远远望见那片厂区时,张浪先被规模惊了下——货运公司的大门是两扇半开的铁皮推拉门,漆皮剥落得露出底下的锈色,门柱上挂着块掉了角的木牌,“通达货运”四个红漆字被雨水冲得发淡。
推门进去,迎面是片开阔得晃眼的水泥大院,足有半个操场那么大,被一道半人高的铁栅栏隔成两块。
栅栏里头,三十多辆大货车像列队的铁甲兵,车头齐齐朝里,车斗空着,轮胎压出的黑印在地上织成网,车身上“通达”的标志在日头下泛着油光。
栅栏外头堆着几排蓝色集装箱,有的敞着门,露出里面码到顶的纸箱,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正叉着叉车来回跑,铁叉碰着箱子,“哐当哐当”响得震耳朵。
院子最里头立着栋四层的灰楼,墙皮裂了好几道缝,窗户玻璃有的用硬纸板糊着,一楼门口挂着“调度室”“安全科”的牌子,台阶上还扔着几个烟蒂。
楼旁边搭着排彩钢板房,烟囱正冒白气,飘来股白菜混着柴油的味道,应该是员工食堂。
房檐下扯着根铁丝,晾着几件沾着油污的工装,风一吹,哗啦啦地拍打着铁皮墙。
小王指着那排货车,声音发紧。
“张哥,我们跑长途的车基本都在这儿了,昨天刚从南边回来一批……”
张浪没接话,目光落在最靠边那辆货车的车底——阴影里,一团比小王头上浓重数倍的黑气正缩在那儿,像块浸了墨的破布,随着风微微动着。
张浪围着最靠边那辆货车转了三圈,手指时不时在车身上敲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车斗里积着层薄灰,轮胎缝里还卡着几块泥渣,看着跟其他货车没什么两样,但他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顺着车轮缝往出冒。
“张哥,有啥不对劲吗?”
小王在旁边搓着手,紧张得手心冒汗。
“出事后公司的修车师傅把这车拆得快散架了,刹车、发动机、轮胎全查了,说啥毛病没有,就是辆好车。”
张浪蹲下身,盯着车底那团挥之不去的黑气,头也不抬地问。
“这两天你碰过它没有?”
小王的脸瞬间垮下来,哭丧着嗓子摆手。
“哪敢啊!自从你说我撞邪,我连公司门都没敢踏进来。别说这辆车了,就是自行车我都躲着走,这两天全在家猫着,班都请了假。”
张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笃定。
“问题就出在这车身上。”
他指了指货车驾驶室。
“你头上的黑气是从这儿沾来的,它身上的怨气比你重多了,你是被它缠上了。”
小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辆货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儿,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怎么看都只是辆普通的卡车。
可一想起自己做的噩梦和窗外的哭声,他后背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那、那这车里……有东西?”
张浪没直接回答,只是从黄符袋里摸出张小小的探灵符,指尖一捻,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飘向驾驶室。
烟到了车窗边,突然打了个旋,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似的,硬生生散了。
“错不了。”
张浪摸着下巴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怨气若不是小王带来的,那多半跟这辆车本身,或是上一任司机有关。
他直起身。
“走,带我去见你们孙经理。”
小王赶紧前头引路,绕过堆着货物的集装箱,往那栋灰楼走。
经理室在二楼,推门进去,孙坤正对着电脑皱眉头,见他俩进来,忙起身让座。
“张先生,您来了。小王,你也坐。”
“孙经理,我想问下,”
张浪没坐,直接开门见山。
“那辆货车,在小王之前是谁开的?”
孙坤的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眼神躲躲闪闪,半晌才含糊道。
“老陈……哦不,之前开车的师傅确实是另有其人,不过都是正常离职,没什么特别的……”
“孙经理!”
小王急得提高了音量,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这事儿关系到我能不能活命!你要是藏着掖着,我今天就打辞职报告,这工作我不干了!”
孙坤脸色一变——现在大货车司机难招,小王虽然资历浅,但手脚麻利,要是真走了,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顶替的人。
他咬了咬牙,终于松了口,压低声音说。
“行,我说。之前开那辆车的司机姓陈,叫陈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