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次整顿,将辽阳一带心怀二意、表面顺从实则对抗的将门势力清理得差不多了。
然而,那些与将门狼狈为奸的文臣依旧盘踞在朝中。
锦衣卫早已掌握他们多数人的犯罪证据,朱由校之所以迟迟未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虑那些将门势力的反扑。
如今形势不同,将门自身都难以保全,自然无力再庇护这些文臣。
朱由校立即亲笔写下命令,指示北镇抚司的缇骑随五千羽林军一同前往辽地,将那些贪赃枉法、勾结外敌的商贾与文臣尽数缉拿。
他不禁想起先前派遣至辽东三卫进行劝降的洪承畴,不知他任务进展如何。
他期盼洪承畴能尽快传来好消息。
辽东局势已然趋稳,只要自己不犯重大错误,维持当前局面,老奴便再无翻盘之机。
接下来,他便可将精力集中于整顿朝政。
此次大胜,举国欢腾,身为皇帝的朱由校自然最为欣喜。
当夜,他放下乾清宫所有军政要务,径直前往坤宁宫,与皇后分享心中喜悦,并与她在寝宫中促膝长谈,直至天明。
次日日上三竿,张嫣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醒来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仍在梦乡中的朱由校。
朱由校似有所感,不过片刻便从睡梦中醒来。
两人近在咫尺,目光相接,久久未曾移开。
张嫣感受到皇上的灼热目光,羞涩地将脸埋进被中。
朱由校轻笑着将她从被中拉出,拥入怀中,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说道:
“若此胎是皇子,朕便立他为太子,悉心培养,将来继承大明江山!”
张嫣闻言,满面喜色,主动环抱住皇上,在他唇边轻吻一口。
就在昨夜,她向皇上告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她怀上了皇嗣。
朱由校得知之时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虽然纯妃亦已有数月身孕,但其分量远远无法与皇后相比。
这并非因朱由校对张嫣有多么宠爱,而是出于礼法的考量。
大明皇位继承制度以“嫡长子”为准。
只要皇后诞下皇子,并顺利抚养成人,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无人可以更改。
大明朝讲究嫡长子继承制,只要皇后有子,其他人哪怕才高八斗,再怎么出类拔萃,也得靠边站。
皇后若无子嗣,通常由年长的皇子继位。
这个制度有利有弊,一方面减少了兄弟相争、兵戎相见的局面,另一方面也导致历代继承人的素质高低不一。
皇后能否生育皇子,关乎国运。皇子不但是血脉传承,更是国家未来的希望。
皇帝登基后最紧要的一件事,不是建功立业,而是尽快有子。
后宫妃嫔、朝中文武、各地藩王与功勋之家,无一不对此事格外上心。
朱由校也深知这一点,皇子继承在当时就是头等大事。
他清楚记得,武宗皇帝因为无子,被后世文人狠狠地抹黑。那些原本显赫的军功与政绩,在文人的笔下被一笔勾销。
正德年间,武宗亲率明军与达延汗所统的鞑靼骑兵在应州一带爆发大战。数十次交锋,参战人数超过十万,最终大败鞑靼,同年达延汗暴毙。
如此重要的战役,在史书中却只留下寥寥数语。
甚至有人说,武宗亲征只是为了满足私欲,去边境游玩。
那一战斩获敌首十六级,战役持续五日,敌军损失却只有个位数?这怎么都说不通。
若说明军战败,也许还能搪塞过去,可事实是明军大胜,鞑靼惨败。
从这里可以看出,笔杆的力量胜过刀枪,掌握话语权才是真正的制胜关键。
武宗无子,又加之行事放浪,自然成了文人笔下批判的首选对象。
而在这段时期,他的堂弟朱厚熜,对这些诋毁只当没听见,任由他人肆意歪曲武宗的事迹。
朱由校对此难以理解,你们好歹是同一个祖父的子孙,都是宪宗皇帝的后人。即使没有深交,没有感情,也终究是同宗血脉。
你做了皇帝,不为他辩解也就罢了,竟然还纵容臣子诋毁先帝?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与朱家毫无关系。
世人总说嘉靖皇帝天资过人,聪慧异常,可朱由校并不认同。单就此事而言,朱厚熜和一头愚钝的猪没有分别。
臣子胆敢妄议先帝,本就是大逆不道之罪。虽说矛头只对准朱厚照,可这种风气不加遏制,其他人不也会被牵连?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先人与祖宗之事,你竟还能安之若素,仿佛置身事外?
朱由校只能感叹此人度量非凡,寻常人做不出这般傻事,非得有非常之人方能为之。
他轻揽皇后于寝宫中,柔情似水,满室皆是温馨静谧。
此时,坤宁宫外,杨寰自入宫以来已在宫门前等候良久,将近一个时辰。
他手握一份奏章,不时回首望向坤宁宫的入口。
“杨都督,莫要焦急,不过几个商贾罢了,怎就让你这般坐立难安?”
看着杨寰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王朝辅几乎被他看得眼花缭乱。
杨寰停下脚步,语气急切地说道:
“并非我心急,而是陛下交代的事务有了重要进展,理应尽快呈报。若耽误了陛下的要事,我实难负责!”
听罢杨寰之言,王朝辅脸色阴沉,冷冷回应:
“所以你想让我此刻闯入寝宫,打扰万岁爷与皇后娘娘,替你去挨这一顿责罚?”
“耽误大事你担不起,可若惊扰了万岁爷休憩,我更担不起,安心等着便是!”
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
若是在从前,杨寰与王朝辅关系尚佳,一位是皇帝身边的重臣,一位是贴身伺候的内侍,彼此之间尚可互通有无、相互扶持。
但时至今日,两人权势地位已大不相同,皇帝心中的分量亦有轻重,彼此之间早已生出嫌隙,成了暗中较劲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