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彤的指挥下,五千彝兵整齐有序地缓缓向前推进,他们没有急于冲锋,而是以较快的步伐稳步前行,且无人临阵脱逃或畏惧不前。
九百面铁盾之中夹杂着一些加厚的藤盾,叛军将它们排成三列,盾与盾之间紧密相连,如同一道铜墙铁壁。
盾牌兵身后,弓弩手早已将箭矢搭在机括之上,静候战机。一旦敌军踏入射程范围,他们便会全力开弓,向对面的官兵展开齐射。
弓弩手后方,是手持长枪与长刀的彝族士兵,整个布阵井然有序,与平日操练时无异。
奢崇明也已做好准备,亲自披挂上阵。只待张彤成功牵制住明军主力,他便率大军突袭敌阵。
在神机营千总指挥下,三十三门火炮齐齐调整角度,对准叛军的盾牌阵列。
“火药装填,准备齐射,点火!”
嘭!
一声声巨响从明军阵中炸开,炮口喷出浓烟,大量火药直击敌阵。
叛军竖起的盾墙在火炮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一发炮弹便可将整排盾牌轰碎。因敌军阵型密集,一炮下去便能击毙多人,战场顿时血肉纷飞。
张彤显然高估了盾牌的防护能力,也低估了明军火器的威力。
他一时难以接受眼前景象,与书中所写完全不同。
在他认知中,这种口径的火炮本不该有如此射程与破坏力。
但他并不清楚,这是一批新研制的青铜火炮,不仅击发装置改良,炮管与炮膛也经过重新设计,连火药都是特制而成。
仅这一轮炮击,张彤所率彝兵便死伤近百,第一排的盾牌阵更被炸出缺口。
他深知火炮装填不易,眼下有一段空档期,于是果断抓住时机,举刀高呼,下令全军加速冲锋。
然而,当他们距离官军尚有二百多步之时,明军火炮再次轰鸣。
炮击刚过,紧接着便是“百虎齐奔箭”与“一窝蜂”火箭的密集覆盖。
阵型松散的叛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冲在最前的数百人几乎全数倒地。
战事至此,唯有死战到底。若因些许伤亡便退缩,必将一败涂地。
为了鼓舞士气,张彤跃上巨石,挥刀大喊:
“冲过去,击溃明军!为死去的兄弟与族人报仇!只要冲破敌阵,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彝族人一向对朝廷心存不满,与汉人之间积怨已久,冲突频发,动手斗殴在此已是寻常之事。
相较此时的汉人,他们的民族认同感更强,族内凝聚力极高。
他们不像汉人那样常有内乱纷争,这与人口规模也有关系。
几十万人口的族群,无论是治理方式还是思想控制,都达到了极高程度。只要没有外力介入,其社会结构和等级秩序几乎不会发生变动。
贵族阶层世代相传,底层百姓的命运也往往延续不断,像水西安氏这样的家族,为何能在千年历史中始终屹立不倒,这正是其中一个关键因素。
眼下双方战火骤起,旧怨新仇交织,使得这些彝兵对汉人及其王朝的仇恨更加深重。
在汉将张彤的带领下,明军展现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令奢崇明大为震惊。
当彝兵逼近至百步之内,明军火铳手立即施展经典的“三段击”战术予以应对。
两千多支火铳持续不断地射击,给敌军造成严重伤亡。尤其在接近明军阵地时,道路愈发狭窄,仿佛进入了一道死亡之门。
当距离缩短至八十步,奢军中仍有七百余名弓弩手幸存下来,并进入有效射程。
他们终于开始发挥战斗力,在各自统领的指挥下迅速集结,组成弓弩阵,搭箭上弦,准备射击。
奢军一名将领见部队已准备就绪,不再等待张彤的进一步指令,当即命令弓弩手向明军发起反击。
彝兵所用的弓弩并不逊色于明军,甚至略占优势,其弓弩手的战技也明显强于明军射手。
然而自从火器普及后,明军便未再重点发展弓弩,训练也不再强调强弓拉力,普遍能拉开一百二十斤弓便已是极限。
边军最常用的是开元弓,这是一种较轻便的软弓。可见,大明对弓弩的重视程度已远不如前朝。
宋代为对抗金军重甲骑兵,大力发展强弓劲弩,甚至使用床弩等重型远程武器。
而西南地区的土司由于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发展相对滞后。对他们而言,弓弩仍是军队中至关重要的武器,远程作战几乎全依赖于此。
但面对身披精良铠甲、配有铁盾的羽林军,彝兵弓箭的威力大大减弱。百米之外,采用抛射方式,即便再强的弓也难以奏效。然而,他们仍能牵制明军的注意力,使官军无法如先前般从容射击与装填火药,至少迫使对方不得不进行闪避,从而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
奢崇明见张彤的前锋部队已逼近官军阵线,立刻下令全军压上,誓要一举击溃明军。
面对叛军的全面进攻,秦邦屏神色从容,毫无慌乱之态。尚未接战,敌军已折损数千,他没有理由惊慌失措。
“虎贲军出列,依鸳鸯阵战法,稳阵固守,将这群叛贼尽数剿灭!”
“鸳鸯阵”是戚家军的独门战法,融合冷热兵器与精锐步兵,是最适合当下时代的小规模作战方式。
朱由校自然不会让戚继光的军事智慧白白流失。
羽林军中原本就有三千浙兵,虽然比不上戚家军那般百战百胜,但也是难得的勇猛之师。对于日常操练的阵法,掌握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在传授其他部队时,也可将实战体会融入其中,不断加以优化。
这一万虎贲军虽多为训练数月的新兵,但要应对占据兵力优势的土司武装,应当不会有问题。
尤其在此类地形中,“鸳鸯阵”无疑是最佳选择。只需布成五个小阵,便可构筑起一道稳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