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皇帝朱由校于皇极殿再次召集百官举行大朝会。
京师大小官员悉数到场,无一人缺席。
皇宫上下全部进入戒备状态,皇极殿内外,布满了披甲侍卫与锦衣卫,人数之多,令人侧目。
殿前大门由杨寰亲自带领北镇抚司的人员镇守。
他面相凶狠,气势逼人,许多胆小或心怀鬼胎的文臣一见便心生惧意。
曾经历过去年大朝会的官员们则显得冷静许多,但他们心里清楚,今天的朝会,恐怕不会太平静。
朱由校身穿冕服,步入正殿,登上御座。文武百官依礼行三拜九叩之礼。
“诸位爱卿免礼。”
待众人起身归位后,朱由校缓缓拉起御座前的帘子,开口说道:
“朕已有数月未上朝理政,期间诸位勤勉尽责,使得国家运行平稳,百姓生活安定。”
“许久未见,朕心中甚是挂念。”
一番常规寒暄之后,朱由校并未急于挑明意图,毕竟撕破脸皮并非明智之举。
听闻皇上的赞誉,百官皆面露喜色,毫无察觉危机临近。在他们看来,治理国家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他们虽未表露于色,但内心的得意早已难以抑制。
内阁首辅王象乾上前几步,代表众臣回奏:
“仰赖陛下恩泽,臣等仅尽本分,实不敢承受陛下如此嘉许。”
朱由校也不再多言,迅速转入正题:
“今日召集诸位,乃为总结天启元年,以期画上圆满句点。”
“我大明历经辽东战事与西南动荡,终将局势稳定,实属不易。”
“自今日起,此优良制度须延续下去,每逢岁末之前,皆应如今天一般,君臣共议全年大事。”
“臣等谨遵圣命。”
朝臣对此毫无异议,毕竟朝会早已成为日常。
朱由校登基已逾一年,此为他正式确立的第一条祖制,亦将作为后世遵循之规。
从今往后,每年除夕前三五日,大明君臣皆需举行大朝会,进行年度总结。
“朕外出期间,京师及各地虽无异动,然当前国势仍不容乐观,不可有丝毫松懈。”
“如此幅员辽阔之国家,交付诸卿之手,遇事不可怠慢敷衍,当恪尽职守,以民为本。”
“朕不愿再看到朝堂之上,有地域之分、派系之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
“若有人胆敢触碰法律红线,妄图用血肉之躯对抗朕的雷霆手段,若不怕死,尽可前来一试!”
结党营私之事,在大明早已是街头巷尾皆知的秘密,几乎无需遮掩。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读书士子,谁人不知?只是没人愿意第一个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朱由校此番言语,彻底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朝堂之下,文官们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直言不讳地当面点破。
须知,即便是在党争最激烈、抱团最明显的万历时期,万历皇帝也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
若是放在一年前,皇帝若敢如此直言,这些文臣早就拍案而起,群起而攻之。
但如今,却无人敢出声反驳。他们并非不懂坚持,只是性命更重要,惜命之心,他们远胜旁人。
一年来的征战与勤政,大明已从动荡边缘重回正轨,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中兴的前兆。
但在这些官员眼中,皇帝始终带着敌意。
皇帝的一举一动,所推行的种种新政,已经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自然不愿与皇帝同心同德。
朱由校主动挑明,其实也是一种警告。将来若要动手整治,也不必再找借口。
官员们久久不语,倒是让朱由校有些意外,这并不像他们的作风。
他只得继续说道:
“这几日朕回宫之后,京城暗流涌动,远未到风平浪静之时。朝中不少官员四处打听朕的动向,不知意欲何为,诸位可否为朕解惑?”
话音未落,太常寺一名官员从队列中走出,躬身奏道:
“陛下,臣也正想请奏此事。陛下南征凯旋,既然已回宫中,为何不告知臣等?”
这正是众人心中所疑,毕竟皇帝的行踪过于神秘,难免令人猜忌。
他们虽未做亏心事,却也难安其心,唯有知晓皇帝的所作所为,才能安心度日。
“朕的行止,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对这种小人物,朱由校毫不留情,既然敢站出来,就得承受后果。
“臣不敢,臣只是担忧陛下龙体,西南气候远非京师可比,陛下回宫却不见臣子,实在令臣惶恐不安。”
朱由校冷然回应:
“好了,如今你们也亲眼见到了,朕的身体无恙,不必担忧。”
“朕的问题,你们还未曾作答。这几日,私下都在打听些什么?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朕正好清楚。”
宫中早有传言,厂卫耳目遍布天下,无处不在,让人难以防范。他们起初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传言属实。
他们自认为行事极为小心,却仍被皇帝察觉,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眼下谁还敢再去碰这根红线?这样重的罪名,无人承受得起。
探听宫中之事,本就重罪,若再暗中窥探皇帝行踪举动,更是死罪难逃。
朱由校缓缓拉开御座前的帘幕,目光如炬地望着殿下的百官准备开喷了,继续开口:
“今日在这殿上,有人嘴上不把门,或是太过好奇。”
“在任期间,不思尽忠职守,反而对无关紧要之事格外热衷。”
“下了班出了宫门,坐轿招摇,仆从在百姓面前逞威风,好不气派。”
“整条京城大街,仿佛是自家院落,恨不得雇上百人锣鼓喧天,一路高唱。”
“平日里言语轻狂,动不动就把‘陛下’挂在嘴边,搬弄是非,毫无忌惮。”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私下议论君上,谁给了你们这个胆子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