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寒大病了一场。
这一病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的意识总是模模糊糊的，清醒的时间很少。
直到这日，他才勉强好了一些。
他喝着难闻的中药，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泛白。
就在他喝完的时候，春香突然从楼下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二少爷，这是林溪少爷给你的信。”春香表情哀戚，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季柏寒眉头一皱，迷茫地看着她，“林溪是谁？”
春香一愣，连忙解释：“就是七年前在季家暂住一个月的林家少爷，二少爷和他感情深厚，临走前都依依不舍呢，听说……”
春香顿了顿，语气沉重，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林溪少爷上个月突染重疾，不幸夭折了，临终前还惦念着二少爷您，这是他写给你的信。”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季柏寒微微一怔，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提到的话十分怪力乱神。
言溪又是谁？
季柏寒努力想却想不起来。
他抓紧那封信，缓缓抬眸看着春香，怅然若失地出声：“春香姑姑，我好像……不记得了。”
闻言，春香怔住，张了张嘴，眼眶湿润，鼻音浓重，“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也好。”
二少爷已经那么苦了，刚失去母亲，又失去最好的朋友，不记得也许就不会那么苦了。
一旁的言溪看着，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林溪死了。
季柏寒把他们给忘记了。
言溪捂着脸，心里难受，这份难受无法排解，宛若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喘不过气。
难过了许久，他忽然想到什么，蓦然抬起头，盯着季柏寒放在床头柜上的信。
春香姑姑刚刚说林溪是上个月死的。
莫非林溪死的那天刚好是大太太死的那天？
如果真是这样。
很有可能，他就是自己和季柏寒交流的媒介。
联系当初只有林溪可以看见他，以及未来自己占用他转世身体的事情，言溪越发肯定这个猜想。
可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林溪死了。
他再也不可能和季柏寒说话。
更何况季柏寒已经把他忘了。
言溪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想触摸却只能虚无一晃。
忘了也好，他实在不想看他那么痛苦。
言溪以为这样的结果让他无力，谁又想到后面才是他最无力的日子。
季柏寒失去了最亲的人，忘了最爱的人，这样的打击任谁都会日渐消沉。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消沉度人，反而越发自信爱笑了。
他的书法和画作得到了A市有名的凤大家赏识。
凤大家收他为自己的学生，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渐渐地，季柏寒越来越忙，名气越来越大。
但是这些季老爷都看不到。
他眼里只有三少爷季柏珩这个儿子。
季柏珩才华横溢，小小年纪已经认识了政商界许多大佬，起初他在报社当记者，写的稿子每次都能被一抢而光，备受众人追捧。
可是随着战争的爆发，他弃笔从戎，跟随张元帅南征北战，从一个小兵慢慢爬到了总参谋官的位置。
这样的成就让季家倍有面子，季老爷每次看见他都会笑呵呵的。
相比之下，大少爷季柏宇、二少爷季柏寒和四少爷季柏星就显得黯淡无光了。
季老爷在他们面前只会摆臭脸。
大少爷季柏宇每次背过身后都会当着季柏寒的面翻白眼吐槽：“不就是靠爹的钱砸出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爹他什么也不是。”
季柏寒似笑非笑地把玩手中的怀表，什么话也不说。
季柏宇看他这样，有些烦躁，“我说二弟，你每天都在乐呵些什么？知不知道这人抢了我们哥俩的风头？”
“抢就抢吧，这么在意做什么。”季柏寒慵懒地靠着轮椅靠背，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
见他这样，季柏宇嗤笑一声，“二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你这个正室的儿子又残又废，不仅不受咱爹待见，未婚妻也跟别人勾三搭四的，头上绿油油的，凄惨得很，他们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被气死呢。”
闻言，季柏寒动作一顿，抬起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笑意冷冽地盯着他，“是吗？大哥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二弟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三娘和崔管家走得很近呢。”
此话一出，季柏宇脸色霎时变了变，脸色铁青地看着他，“我娘是季家的三太太，崔毅是季家的管家，走得近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