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殊再次吃了个小亏,让她明白,小人不可怕,蠢人才麻烦。
事情的起因要由她过生那日说起,她那日给女孩们放了假,亲自带着她们下厨,置办了几桌子面席。
鸡鸭鱼肉,当季节果蔬,糕饼甜浆,摆的满满当当。虽不是富贵奢华,但也分量足够,布置用心,每份菜也十分可口。
她只上了度数极低的酒,便陪着姑娘们玩行酒令,击鼓传花还有对对子。
当真是群芳争艳,妙语连珠,年轻的女孩子或许底蕴不足,但思维却很灵活,每每接对子都让人眼前一亮,最后把气氛推向高潮。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婉婉这时候站了出来,她面色酡红,眼睛亮晶晶的,用绫布帕子裹着什么,一步一步挪到明殊面前,才把帕子打开。
一个通透如冰,颜色淡绿,纹路似雪花的小巧的镯子被递了上来。
“好你个猴儿,带你出去背着我到处乱跑,竟挑了个这么合我心意的。”
明殊拿起,爱不释手的模样,实则心里有了数。
水沫子太少,是“死光”,拿起来太轻,会“发飘”,是个水吊子货,原产地一两银子两个。
这丫头手里少说也得攒了十两了,就这么被骗人去,商家这么赚钱也不怕生儿子没那啥。
“这,这是我们一起给姐姐的。”婉婉强调。
“我们看姐姐只一只手带镯子,看上去孤零零的,就买了一只一样的,给姐姐作配。”
婉婉早就也学着蓝琪琪改口叫姐姐。
“好好好,姐姐记得。”
明殊吩咐二心,拿来自己架子上不常用的那个妆匣,吩咐女孩们喜欢什么,自己挑,一人一个。
而婉婉这里,她则亲自褪下自己经常戴着的那支镯子,给她戴上。
“你带着我送你的,我带着你送的这样岂不是显示你我姐妹情深?”
除了胡乱低头,婉婉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边负责拿匣子的二心,看到支镯子,眼睛瞬间都红了。
……
“你到底在想做什么?”
婉婉莫名其妙,那日宴会后,二心一直偷偷找她麻烦,当然,她也没客气,狠狠地报复回去。
可一直这样不是个事,她实在不明白,二心又不是像蓝主儿一样和她争宠的,为什么要和她闹起来。
“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心机深沉的贪婪之辈,一直靠近主儿!”
二心说的义正言辞,但婉婉看得出她的嫉妒。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就凭你用一个破镯子,就换来了内务府御制的东西!不过是块伪翠,还能换了块永翠!”
这下轮到婉婉茫然了。
“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一样?!”
二心直接拉起婉婉的手,露出她胳膊上的镯子。
“我自幼跟着主儿身边,她知道的,我都差不多知道。”这句有几分得意。
“这是乌龙江的祖母绿,皇家贡品,非宫内赏赐不得得,民间是卖不得的,你能在哪里买?”
“再者,这种翡翠质地如冰若雪,透光见肌理,绿中有丝绒般的柔雾。镯身更是无一丝杂色,颜色均匀,通体被最精粹绿意浸透,是造办处专门为后妃定制的。”
二心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这个镯子一直是在她身上戴着。
“真翠有魂,伪翠无魄,想必主子也知道,人的人品,也需要玉镯来补充吧?”
这是嘲笑婉婉的品行,就像伪翠一样假,主儿给她真玉,是想让她涨涨品性。
婉婉哪里受得住这个,把二心推开直接跑去找人。
她不信外人的话,她要问姐姐!
正要入睡的明殊,就见婉婉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趴在她的床边抹着眼泪呜呜哭,但也不耽误她说出原因。
明殊认真听着,反问了一句话:“你不觉得我在侮辱你吗?”
“倘若这是侮辱,那就劳烦主子再来几次,拿无价之宝侮辱,多少人求之不得。”
看她说的诚心诚意,明殊笑出了声:“你这孩子,像我!”要里子不要面子。
说罢,拿了出来自己手上那只镯子,又接过婉婉手里的。。
“这是干青种,你手上的是天水碧,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式来辨别它们。”
明殊拿起两个镯子用力弹了弹,其力道之大,让婉婉惊呼。
“别怕,没那么容易碎。你听,第一个敲击时声音发闷,第二个敲击时声音清脆悦耳。”
“来,你试试,在用点力,听到了吧。”
婉婉赶紧点头,小心翼翼问:“不会被打坏了吗?”
“我心里有数。”
明殊挥了挥手,让婉婉闭上眼再试试,随机拿起镯子敲击,让她说出是哪个是哪个,婉婉听的明确,也能准确说出。
明殊发自真心地赞叹:“比我厉害多了,我当年可是打坏了好几个,才能分辨。”
“啊?”
“啊什么?我姑祖母和姑母,都是太后,说起在朝为官的父兄我可能不行,说起宫里赐下来的珍宝,那还真没有几个比得过我家。”
“就这镯子,我还有好一箱子呢。”
说起这点明殊都觉得原主真会投胎,一个喜欢花枝招展打扮的草包,投胎到一个家里同样没什么能力,但只有一堆珍贵珠宝的富贵人家。
别人也不是天天带祖母绿,还换着别的,原主是天天必须带上几个,需要用这种“华贵”之物彰显自己的身份。
麻烦的是她还笨手笨脚的,也就她们家不缺这种镯子,否则这么浪费的扔法,迟早得挨打。
“所以你不用紧张,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再珍贵的镯子都不算什么,难得是里面的情谊。”
明殊特意用了一下原主的身份,表达自己的贵族范儿,换在别的时候是用来压人的,但现在,这种财大气粗的范儿,反而三婉婉放下了心。
这一放心,就想起另一件事。
“奸商坑我!”
“安心,我替你报复回去了。”
那人虽是精明,但古董方面却差一些,自己凭着经验随手改出了一件宋代官窑,狠狠诈他了一笔。
想来,那染料也该褪下,只会留下一个街边几铜子的破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