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宋国王宫之内。
连绵的秋雨整整下了一个月,寒气逼人。
议事阁中燃起了地暖,角落里还摆着四足金蟾炭炉,屋内热得人昏昏欲睡。
可阁中众人却无一人有半点倦意,个个面色沉重,甚至有人眼圈发黑,精神萎靡。
上首的软榻之上,赵构亲自到场,本就少见,但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众人心里都清楚原因。
近来赵地战况不断恶化,坏消息接踵而至,令人烦闷至极。
“说吧。”
赵构目光冰冷,扫过众人,开口道:“白城已失,秦军步步紧逼,是战是撤,你们拿个主意。”
“平时一个个滔滔不绝,怎么现在都哑了?”
他的语气烦躁至极。
当初策划嬴成蛟叛变、围杀白起和十万秦军的那个计策,是他亲手安排的。
然而,整套计划却被嬴政彻底识破!
他以为埋得很深的棋子,早在对方掌控之中,反而被利用,成为对宋国发起攻势的导火索。
从嬴成蛟叛变,到劫粮失败被杀,前后不过二十日!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国对他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甚至故意放任他行动!
这种被完全看穿、处处受制的感觉,让素来自负的赵构愤怒至极。
自然也无从掩饰脸上的怒意。
殿前诸臣虽知赵构精心设计的计谋被识破,心中也觉无奈,但对方是君,他们只能沉默,无法问责。
赵构话音刚落,秦桧率先抱拳道:“陛下,白城乃是赵地门户,至关重要。一旦落入秦军之手,敌军便可一路南下,直逼京师。届时,赵地全境危矣。”
“岳飞作为白城守将,竟在短短五日内便失守城池,理应追究其失职之责!”
王安石听罢,眉头紧锁,怒声喝道:“秦桧!你这番话简直荒谬至极!”
“秦军战力何等强大?更何况统兵之人正是白起,你真当他是无能之辈吗?”
“再说,岳飞之败,并非战之过,而是粮草供应被敌军切断。他选择撤离,是为了保存军队实力,实属无奈。”
“若要问责,首当其冲应查清粮草供应责任之人。更进一步讲,白起怎会知晓我军补给路线?莫非朝中有高官暗中勾结秦国,泄露军机?”
秦桧闻言怒不可遏,当场与王安石激烈对峙。
“王大人,你如此指控朝中有内奸,为岳飞开脱,岂非煽动朝局动荡?难道在你眼中,我等皆是尸位素餐之徒?陛下岂非成了不明忠奸的昏君?”
“你……”秦桧一连数问,咄咄逼人。
直接给王安石扣上了动摇国本的大帽子。
王安石气得手指秦桧,半天说不出话来。
“住口!”赵构猛然拍案而起,“朝堂之上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召你们来是议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斗嘴的!”
赵构发话,秦桧与王安石皆不敢再争。
朝中是否有内奸,尚需查证。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
站在赵构左侧的庞太师微微低头,目光游移不定。
秦桧冷冷看了王安石一眼,换了个角度继续说道:“王大人如此抬举秦军、吹捧白起,是否在说我们大宋远不如那个蛮秦?”
在诸国之中,秦国虽为六国之一,但曾是周王室养马的仆役,地处偏远贫瘠之地,各国素来对其不屑一顾。
如扶苏昔日出使唐国,便曾屡遭冷遇,最终凭一己之力赢得尊重。
宋国对秦的轻视亦是根深蒂固,甚至更甚于他国。
因此,王安石此番言语,无疑触及了众人心中的敏感地带。
面对秦桧再次发难,王安石却只是冷笑道:“我大宋国力强盛,自然不惧秦国。”
“只可惜,有些人身居高位,却故意掣肘边军粮草供应。”
话语中满是讥讽。
岳飞数年前曾得罪秦桧,若非范仲淹慧眼识才,他根本不可能统领一军。
岳飞虽功勋卓着,却始终难逃秦桧的打压,甚至被调往赵地那样的边远之地。满朝文武对此心知肚明。
秦桧神色微变,正欲再度开口,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够了!事不过三。”
“陛下已经发话,你们还想争吵不休?这里是议事阁,陛下在上,你们要在此失了分寸吗?”
说话的是范仲淹,语气如刀,神情冷峻。
他在朝中一向寡言,但威望极高,一旦开口,无人敢轻慢。
王安石与秦桧刚有过争执,此刻皆不敢再言。
范仲淹话音落下,欧阳修也终于开口。
“白起用兵天下少有匹敌,岳飞能在赵地以六万兵与其周旋至今,已是难得。粮道被断,他果断弃城保全将士,也合情理。”
“如今最要紧的是,是否派遣大军前去支援赵地。”
“若真如此,就等于向秦国宣战。”
欧阳修将焦点重新拉回主题。
是否与秦国全面交战,是个极其关键的决定。
哪怕宋国视秦国为蛮夷,也无法否认其军力强悍。
一旦开战,必付出惨重代价。
庞太师当即起身,语气激昂:“打!为何不打?我大宋岂会惧怕秦国!”
“若岳飞和韩世忠难敌白起,便派杨业出战!”
范仲淹目光冷冽,扫了他一眼。
庞太师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但“杨业”二字一出,众人心中已有数。
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
可若真要开战,杨业这位硕果仅存的老将,确实也最有资格与白起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