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离开武安后,一路返回咸阳。
直到出城许久,李丽质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扶苏为何要将袭击者说成是宋人。
“你是想借此打压宋国?”
她看向扶苏,眼神中满是惊讶。
联想到秦、宋两国目前的关系,她才意识到这背后的深意——若袭击者是宋人,那就等于同时挑衅秦唐两国。
如此一来,秦国便有理由对宋施压,而宋国也无从反抗。
因为,他们不敢同时得罪两个大国!
袭击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在于谁“被认定”是袭击者。
既然发生在宋国边境,那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都得认!
“方向没错,但还差一点。”
扶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面容平静。
“差在哪?”
李丽质顿时来了兴趣,脸颊微红,眼中满是好奇。
不是她不聪明,而是她从未真正接触过这些政治博弈。
而扶苏,作为军校的优等生,这些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罢了。
李丽质眼神清澈,直直望着扶苏。扶苏却故意卖关子,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不告诉你。”
“你……不说就不说!”
李丽质脸色瞬间涨红,眉间透着一股怒意,更显娇艳动人。
她气得转身背对他,不再理会扶苏。
扶苏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微扬,心情莫名轻松。
......
咸阳,王宫内。
天气晴朗,嬴政难得闲暇,走出书房,来到御花园中放松心神。
花园里,一位身穿黑色华服的少年正手持木剑与宫中侍卫对练。
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约十三四岁,面容稚嫩,但眼神中透着一股英气,与嬴政有几分神似。
他就是嬴政最小的儿子——胡亥。
别看他年纪小,舞起剑来却有模有样。
没几个回合,那名侍卫便被他击落木剑,败下阵来。
“我赢了!我赢了!”
胡亥兴奋地挥舞木剑,脸上写满了得意。
侍卫低头躬身,语气诚服:“公子剑术高超,天赋异禀,卑职佩服。”
周围宦官、侍从也纷纷附和称赞。
赵高笑着开口:“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此剑术,颇有武烈王之风!”
武烈王乃秦国先王,力能扛鼎,以勇武闻名。
胡亥听后更是得意,连忙跑到凉亭前炫耀:“父王,孩儿的剑术厉不厉害?”
嬴政坐在凉亭中,一直在看着。
他是嬴政诸子之中最年幼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这种独享陪伴的待遇,换作其他皇子,连想都不敢想。
嬴政淡淡一笑:“他们只是不敢赢你。”
“这些侍卫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
“若真生死对决,你连一招都接不下。”
胡亥一怔,转头看向那些侍卫。
侍卫们神情尴尬,干笑以对。
他心中顿时明白父王所言非虚,但嘴上仍不服输。
“我只是没用真剑罢了!要是有把好剑,我肯定能赢!”
他坚定地说完,拉着嬴政的手臂撒娇:“父王,您答应送我的剑什么时候给啊?”
“您是秦王,不能说话不算数。”
嬴政轻抚他的头,语气平和:“答应你,便会兑现。”
“回去就让人给你挑一把。”
胡亥听出这是敷衍之词,心里不太高兴。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嬴政腰间佩着的那把剑上,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光。
“这把剑真好看,父王,您把腰上的剑赏给我吧。”
胡亥一边伸着手,一边笑着开口。
可他还没碰到剑柄,就被嬴政挡了下来。
“别的剑随你挑,这把不行。”
嬴政语气冷了几分,神色也沉了下来。
以往胡亥想要什么,嬴政几乎都会满足。今天这还是头一回被直接拒绝。
越是不给,心里越痒。
胡亥见状立刻撅起嘴,嘟囔道:“不,我就要这把!您不给我,我今天就不起来。”
“小公子万万不可!”
赵高脸色一变,刚想劝,已经迟了。
胡亥说跪就跪,满脸委屈。
“放肆!”
嬴政彻底变了脸,腾地一下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刀。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谁教你的?!”
“这把剑你也配碰?!”
嬴政怒火中烧,他最讨厌的便是被人逼迫,胡亥此举正踩在他心头。
更别提,他要的是那把剑。
帝王一怒,四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头低得不能再低,连呼吸都不敢重。
胡亥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嬴政,整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可嬴政依旧余怒未消。
就在这时,远处一名侍卫飞奔而来,跪地禀报:
“王上,扶苏公子已随使团抵达咸阳!”
这话一出,嬴政脸色立时缓了几分。
“扶苏回来了?”
听闻此话,嬴政眉宇间浮现一抹喜色,心头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扶苏远行多日,如今归来,实乃一件喜事。
“是的,公子已入城。”
侍卫低头答道,声音恭敬。
嬴政神色舒缓了些,但目光扫到跪着的胡亥,脸色又沉了下来。
“看看你大哥!此番出使唐国,不仅促成秦唐结盟,还得了唐王青睐!”
“他像你这般大时,已在朝中协理政务,你却在这儿撒泼耍赖!”
“今日你就跪着好好想清楚。”
“赵高,你在这看着他。”
话音落下,嬴政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开,留下胡亥一个人在原地抽泣,赵高站在一旁陪着。
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赵高摇头叹气,低声说道:
“小公子,您刚才那番话,真不该说啊。”
他跟嬴政多年,最清楚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
刚才胡亥那一番话,若换作别的公子,恐怕早已被拿下问罪。
胡亥满脸泪痕,委屈地嘟囔:
“不就是一把剑嘛。”
“可您也不能非要那把剑。”
赵高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那把剑叫鹿卢,是世间最负盛名的利刃,只有大秦的君主才有资格佩带。其他人哪怕伸手一碰,都是死罪!”
“您要是真把剑要了去,王上能高兴才怪。”
听完了赵高的劝说,胡亥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心里还是不甘心。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咬牙说道:“一把剑而已,早晚我会拿到!”
“老是拿我和大哥比,他不就比我早出生几年吗?有什么了不起。”
胡亥低声嘟囔着,言语中满是不满。
这是他第一次,对扶苏、对父皇,生出这样的情绪。
赵高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神却暗了暗,仿佛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