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汴梁城。
这几日,汴梁一直阴雨不断。
天光微弱,街道上行人寥寥,都披着雨具匆匆赶路。
宋国王宫笼罩在雨后的雾气中,显得若隐若现,难见其真容。
议事殿内,今日难得举行朝会。
群臣列席,可不少人频频望向殿门,神色忧虑。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位主上了。
原本每日的早朝,被改为十日一次。
即便如此,那也是来得少,不来得多。
上回更是等了一个时辰,最后只派了个太监出来说一声“散了吧”。
这种事,气得人肺都要炸了。
“陛下该不会又不来了吧?”
“唉,估计又在哪位娘娘宫里快活去了。”
“哼!全都是那个奸臣带坏了陛下,整日只知道阿谀奉承,把朝政都耽误了!”
“小点声吧你,想找麻烦是不是?”
“只盼欧公、范公几位老臣能劝一劝陛下,总得有人出来说句话才好。”
“怕是难有作为,唉……”
殿内群臣窃窃私语。
正当众人低声交谈时,一位须发尽白、气度儒雅的老人缓步走进大殿。
他身着红紫色麒麟官袍,腰系紫玉带,举止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显然是朝廷重臣。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人正是当朝宰执、中书令欧阳修!
一见欧阳修到来,群臣纷纷露出敬重之色,拱手行礼。
欧阳修一一颔首回应,神情温和。
紧随其后,数位身穿红紫朝服的贵人接连步入大殿。
王安石、秦桧、庞太师……
个个都是位列二品以上的高官,地位极高!
他们各自代表朝中不同的势力。他们的到场,让大殿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原本低声议论的官员纷纷低头不语。
王安石轻轻掸去衣襟上的雨水,转头看了秦桧一眼,眼神中藏着一丝嫌恶。
“秦侍中今日也来上朝,倒是让王某意外。平日你不都是直接面圣的吗?”
王安石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朝中谁都知道,秦桧是宋王身边的宠臣,常常借职务之便接近赵构,阿谀奉承、结党营私,风评极差。
王安石对他素来反感,言语间从不留情。
“朝会是祖宗旧制,怎能不来?”
“国家大事,还是应当与众位大人一同商议。”
秦桧淡淡一笑,仿佛没听出王安石话中的敌意。
但话锋一转,他便冷冷补了一句:“不过听说王大人的青苗法推行得不怎么顺利。”
“户部据说已经亏了不少银两,陛下前日还特意提起此事。王大人,还是多加留意的好。”
“否则陛下一旦震怒,废了这法,那就不好收场了。”
“你——!”
王安石眼神骤然一寒,脸色沉如冰霜。
秦桧却依旧笑眯眯,毫无惧意。
两人剑拔弩张,其他大臣却视若无睹,各自垂手而立。
“唉……”
欧阳修轻叹一声,正欲上前缓和气氛,殿外又传来脚步声。
一名面容普通、神色淡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秦桧与王安石,淡淡开口:“别吵了,陛下快到了。”
说罢,径直走向大殿右侧最前的位子,与左侧的欧阳修遥遥相对。
此人正是枢密使范仲淹!
听到他的话,秦桧与王安石立刻收声,其他大臣也纷纷肃立低头。
片刻后,一声通传从殿外传来。
“陛下到——!”
太监高声宣礼,一道身影缓步踏入殿内,身穿明黄色锦袍,神情略显疲惫,正是赵构。
他直走向殿内中央的龙椅,坐下后轻轻一叹:“人都来了吗?”
“都齐了,陛下。”
旁边侍立的太监低声回应。
赵构目光一扫,掠过殿中群臣,手指轻搭在座椅扶手上:“有事就奏,没事退朝。”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话音刚落,王安石便站出来说道:“陛下,青苗法初见成效,臣建议进入下一阶段,在多个地方同时推行。”
“市易法亦已验证可行,应广泛施行,以遏制大户操控市场,稳定国计民生。”这两项法令,是王安石改革的核心。
尽管朝中反对声音不小,但在他坚持推动下,仍取得一定成果。
但赵构一听此言,眉头微皱:“这些事,你自己去办。”
“孤没反对,已是最大支持,你还想要什么?”
“陛下,臣……”
王安石刚想再辩,赵构已挥手打断,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
无奈之下,王安石只能带着不甘退回原位。
一旁的秦桧冷冷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抹不屑。
王安石落座后,其他官员也陆续上奏,皆是积压已久的要事。
他们只敢挑那些只需赵构拍板的事项,否则他根本懒得理会。
待一位官员说完,范仲淹忽然开口:“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这位掌管枢密院的重臣,向来令人敬畏。
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皆无可挑剔。早年宋军混乱不堪,军纪败坏,正是他上任后雷霆整顿,清除腐败,提拔岳飞、韩世忠等年轻将领,组建起数支强军,才使得宋军实力大增,甚至能与秦国一较高下。
见范仲淹开口,赵构也坐直了些,语气缓和:“范卿请讲。”
“谢陛下。”
范仲淹微微拱手,直接说道:“臣所奏,是关于赵地之事。”
“两个月前,秦将白起以我国刺客行刺其公子扶苏为由,率军进驻赵地,并迅速夺取数座城池。”
“目前岳飞已率军阻击,双方对峙,局势紧张,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赵地出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按理说早该有人上奏,为何至今才公之于众?
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秦桧。
门下省掌管百官奏报,秦桧身为门下侍中,所有奏折都需经他之手,才能呈至赵构面前。
然而众人皆知赵构极少过问奏章,真正裁决的,其实是秦桧本人。
“秦桧!你竟敢隐瞒军情!”
王安石脸色冷峻,厉声质问。
“这是欺君大罪,该诛九族!”
秦桧面色苍白,连忙将目光投向殿上的赵构,寻求庇护。
赵构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其实孤也有耳闻,只是未曾料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殿中顿时沉默。
众人自然明白,若非赵构不在意,即便秦桧胆大包天,也不敢压下如此军情。
欧阳修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决不能允许秦人进驻赵地,否则我宋将再无夺回的可能!”
“更何况,所谓刺客之事定是子虚乌有,不过是白起用兵的借口罢了。”
“臣请旨,调派大军进驻赵地,予以反击!”
赵地为秦宋争夺之地,十余年来战事不断。
秦与宋,皆不可能轻易放手,此乃关乎国体与尊严。
“不可轻举妄动。”
范仲淹出声反对,语气坚定。
“秦唐已然结盟,并在战马与军备上互通有无,彼此补足短板。”
“秦得唐之装备,军力将大为提升!”
“且那日遇袭者不仅是秦公子,还有前去联姻的唐国长公主。”
“无论刺客是否出自我国,只要秦唐有了借口,便可联手攻宋!”
范仲淹素以军事眼光着称。
一番分析后,众人方知局势之危,不由背后生寒。
宋军虽强,因粮足器利,尚能与秦一战。
但若秦唐合兵,战局将成灭顶之灾。
可赵地亦不可失守。
战,惧唐趁虚而入;不战,又失疆土。
两难之境。
赵构眯起眼,缓缓开口:“范卿,秦军有多少人马已入赵地?”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玉扳指,语气淡然,仿佛随意一问。
范仲淹拱手答道:“约十万,由白起亲自统领。”
赵构冷笑一声:“那老匹夫,倒真是命长。”
他目光一转,落在秦桧身上,声音低沉:“埋在秦国的人,也该用一用了。”
“怎么做,朕就不多说了吧?”
赵构的这句话,让满朝文武心头都是一震。
秦国竟还有陛下埋下的暗线?
大臣们听得一头雾水。在他们印象中,赵构不理朝政、整日享乐,是个十足的昏君。
但眼下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只有欧阳修、王安石、范仲淹等人面色如常,仿佛早已看透赵构的另一面。
“臣,领旨。”
秦桧躬身应命。
赵构收回视线,又打了个哈欠,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倦怠。
“若无其他事,退朝吧。”
“退朝。”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向殿外走去,群臣纷纷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