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神情冷峻,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两名早已被他收买的宦官接过诏书,沉默退下。
目送二人离开,赵高眼神阴冷,低声自语:“扶苏,你就留在边疆吧。既然你容不得我,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他本不愿走到这一步。
可若让扶苏继位,他必死无疑,所以他只能联手宋国,拼死一搏!
收回视线,赵高又看向桌上那份空白诏书,提笔落下新的命令。
嬴政,已经昏迷整整三日了。
这三日,朝堂始终空置。
第四日清晨,一纸诏令传下,命百官即刻上朝。
消息传开,群臣皆为之一振。
连日无朝,众人皆心存疑虑,难以安枕。
传言王身心不适,更添几分不安。
今朝会重开,意味着王上已然无恙,诸臣怎能不心生欢喜?
秦自赢政主政以来,日理万机,百官亦随之习于勤政。
四日不朝,已觉异样,忽闻复朝,倍感亲切。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早早列位,静候王临。
殿中低语不断,议论纷纷。
众人皆在揣测这几日王不上朝的缘由,猜测其病因。
“定是被那帮儒生气坏了身子。”
“那些腐儒实在可恨,只会添乱。”
“淳于越也太不知进退,放着太子师不做,偏要闹出这等祸事,丢了性命。”
“唉,这次王上处决那么多儒生,恐怕会引起非议啊。”
“可我倒觉得,杀得痛快。”
群臣低声交谈,各抒己见。
而卫鞅、李斯等人却神情恍惚,频频望向殿门。
他们心中疑惑难解。
王既已康复,为何不先召见他们,却直接开朝?
正思索间,殿门被推开,两道身影缓步而入。
然而走在最前的,并非赢政,而是身穿黑袍的少年。
那正是胡亥!
当胡亥随赵高踏入大殿时,群臣无不面露惊诧。
今天应当是始皇帝亲临朝会的日子。
如今现身的却是胡亥?
众人满心疑惑,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赵高又在搞什么鬼!”
李斯一见胡亥现身,心头顿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早料到赵高不会安分守己。
在赵高的陪同下,胡亥缓缓登上台阶,坐在了王座之上。
与此同时,所有朝臣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面对无数目光的注视,胡亥神色紧张,面容僵硬。
他虽一直渴望拥有这个位置,但真正坐上来了,却只觉心中惶恐万分。
他还未曾准备好承担这份天下之重。
他不自觉地望向身边的赵高,见其神色如常,才稍感心安。
胡亥刚一落座,群臣便按捺不住,李斯率先站了出来。
“赵高,今日朝会应由王上主持,你带公子来意欲何为?”
李斯走出队列,语气严厉地质问赵高。
赵高神色平静,缓缓开口:“王上身体不适,无法主持朝会。”
“但国事不可耽误,在太子回咸阳之前,由胡亥公子暂代监国之责。”
“这是王上亲笔所书诏令!”
说完,赵高从怀中取出诏书,高高举起。
群臣闻言,脸色纷纷一变。
让胡亥监国?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年轻的胡亥身上,只觉难以接受。
他不过十四岁,性情尚显稚嫩,论才干,论威望,如何能与扶苏相比?
让这样一位公子监国,简直荒唐!
“我要面见王上,亲自确认此事!”
卫鞅立刻站出来说道,目光如刀,直视赵高。
嬴政一直昏迷不醒,他断然不信这诏书出自嬴政之手。嬴政怎会让一个庶子承担监国重任?
“王上龙体欠安,写下诏书后便已歇息,你们这是质疑王上的旨意吗?”
赵高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张仪随即出列,沉声道:“监国之人只能是太子,国事非同小可。”
“若未听王上亲口言明,我们无法接受这份诏书。”
嬴政病重之事尚不能公开,否则朝堂必起动荡。
张仪此番发言,实为施压赵高,坚决反对胡亥监国。
他与卫鞅一样,都怀疑诏书的真实性,不相信嬴政会下达如此命令。
“我已经说明,太子已在回咸阳的路上,眼下只是由小公子暂代监国之职。”
“一旦太子返回咸阳,监国之责自然应交还太子。”
赵高虽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压制怒火,耐心解释。
此时他并不打算与卫鞅等人彻底撕破脸面。
卫鞅、李斯皆是朝中重臣,若贸然决裂,恐引动朝廷震荡。
他此刻最需做的,是静待时机。
只待扶苏被他派出之人除去,一切便可定局。
只要扶苏不在,无论如何,胡亥都将成为新立的太子,未来的秦王!
听闻嬴政已下诏命扶苏返京,仅令胡亥暂代监国,不少大臣脸色方才稍缓。
然而卫鞅等人依旧坚持反对。
“国政牵系万民,不可轻忽!”
“昔年王上十三岁登基,亦是由宰相与太后监国,直至二十一岁行冠礼后方亲政。”
“胡亥公子年仅十四,如何担得起监国之责?”
卫鞅语气冷峻地质问赵高。
嬴政年少即位,彼时由吕不韦与赵姬共掌大权,直至成年后方亲政。
若扶苏监国,众人皆无异议。
扶苏身为太子,年已二十,早已行过冠礼,具备监国之资。
但胡亥有何功勋、有何资格?
“你们……”
胡亥眼中泛红,心中既愤怒又委屈,对卫鞅等人升起一股怨气。
扶苏,扶苏到底好在哪里!
他哪一点比不上扶苏!
可赵高此刻无暇顾及胡亥情绪,转而对卫鞅厉声喝道:“商君,莫非你要抗旨不遵!”
“未行冠礼不得亲政确实是祖制,然今情势所迫,国家必须有人主政。”
“王上已有诏令,命胡亥公子监国,直至太子归来。”
让胡亥掌监国之权是势在必行之举。
若不如此,将来如何顺利扶持他登上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