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嬴政神色复杂地看着扶苏说道：“你竟然能造就如此惊人的军队。”
“难怪白起、章邯、蒙武都曾盛赞你是军事奇才，寡人如今算是彻底信服了。”
“只是寡人不曾听说你曾系统学习兵法，为何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
“难道真有天生通晓兵道之人？”
嬴政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不解。
他始终想不明白，扶苏的军事才能究竟从何而来。
无论是统兵、练兵，还是战略眼光，皆属顶尖，甚至超越了一般名将的境界！
扶苏笑着回答：“古有老子一夜悟道，紫气东来三万里，我也差不多是顿悟。”
“有些道理，突然就明白了。”
这种解释虽然玄之又玄，但扶苏说得轻松，也便没人深究。
嬴政虽心有疑问，却也未加怀疑。
世间的确有不少人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开窍的，而扶苏又是他的儿子，他更愿意看到的是扶苏越优秀越好。
一旁的芈夫人听着父子二人的谈话，虽不明其深意，但从语气中便知扶苏立下了大功。
不过她回想起刚才的演练场景，忍不住对扶苏说道：“扶苏，我刚刚看到不少士兵从马上摔下来，有的还被战马撞飞或踩踏到。”
“以后尽量少做这种大规模的演练吧，别伤了人。”
她看到士兵受伤，心里十分难过。
她身为母亲，自然明白那些士兵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换作是自己，肯定难以承受。
其实嬴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场演练虽说使用的是木制钝头兵器，但受伤者已有十几人之多。
“这是训练中不可避免的事。”扶苏神色平静地答道，“在我的训练体系中，伤亡是有预期指标的，因为只要训练就必然存在风险。”
“如果因为害怕伤亡就停止训练，或者降低训练强度，那就永远无法打造出真正强大的军队！”
“我宁可他们因训练过度倒在练兵场，也不愿他们因训练不够倒在战场。”
“因为前者至少能带尸骨归故里。”
“而若是死在战场，恐怕连尸首都难以寻回。”
战死沙场，谁还会在意那具尸身？
战后不过将甲胄兵器收拾一番，尸体统统集中焚烧，草草了事。
扶苏对他们的严苛一分，便是为他们在战场多争得一分活命的机会！
这时，蒙恬已整备队伍，前来向扶苏禀报：“殿下，此次伤亡情况已统计清楚。”
“共计阵亡十七人，伤四十五人。”
听到这个数字，芈夫人与嬴政再次震惊不已。
这仅仅是首次训练的伤亡！
但扶苏神色如常，只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安排善后。”
“是！”
蒙恬正色领命，向嬴政与芈夫人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扶苏，你……”
芈夫人望着眼前的扶苏，话语在口中转了几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扶苏说得有理。”
嬴政抬手止住了芈夫人，语气平静地说道：“死在这里，总比死在战场强得多。”
他完全理解扶苏的想法与做法，那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领军之人若心软，又怎能带出铁血之师？
“父王，您看他们如何？”
“可担得起我大秦第一强军之名？”
扶苏将目光转向嬴政，认真询问。
“当之无愧！”
嬴政毫不犹豫，语气坚定。
若这样一支军队都不配称为大秦第一强军，那天下再无谁有资格。
三千步兵击溃一万骑兵，还能取胜——此等战绩，天下仅此一例！
扶苏听后微微一笑，随即行礼退下。
他尚需总结此次训练得失，查漏补缺，进一步提升铁鹰军的整体战力。
“我们也该回去了。”
嬴政对芈夫人说，二人一同离开校场。
今日来观铁鹰军训练，收获颇丰，可谓不虚此行。
路过正在休整的铁鹰军士兵时，嬴政忽然驻足，缓步走了过去。
“王上！”
见嬴政靠近，一名百夫长吃了一惊，原本坐着休息的士兵们也立刻起身列队。
短短三秒之内，上百名士兵迅速集结，队列整齐，毫无混乱。
纪律之严明、反应之迅速，可见一斑。
嬴政见状，心中更添几分震撼，铁鹰军的变化之大，远超想象。
“不必拘束，寡人只是想问一句话。”
他面带微笑，缓缓开口：“你们的训练，寡人都看在眼里，确实是天下第一强军，无人能及。”
“不过寡人也看到，训练强度极大，伤亡不少。如果死在训练中，你们会后悔吗？”
他想听听这些士兵的真实想法。
起初，嬴政的一番夸奖令众人十分振奋，可听到后面，不少人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彼此对视，没人敢立刻开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回、回禀王上。”
那名士兵挺直腰板，认真地说道：“训练开始前，太子殿下就和我们讲过其中的风险，我们都是自愿参加的。”
“平时吃的也不差，每天都有肉，虽说训练辛苦，可其他方面都不错。”
“再说，若是在训练中出了事，殿下也会给家里一大笔抚恤金，足够家人安稳生活一辈子，而且殿下还会亲自去看望。”
“殿下对我们这般厚待，我们都记在心里。训练虽然苦，但为的是变得更强，将来不必战死沙场。”
“说句实在话，咱们当兵，一是为了养家立功，二是为了守卫国家。”
“如今这些后顾之忧殿下都替我们解决了，训练中离去和战死又有什么分别？至少还能留个完整的身子。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这番话落下，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对！怕个啥！练死算个事！”
“只要练不死，就拼命练！”
“太子殿下不会害咱们！”
这几句一出，整支队伍顿时哄笑起来，站在前头的百夫长却气得脸色发青。
“谁说的？哪个混账说的？！”
他在王上和王后面前丢了脸，怒火中烧。
可嬴政反倒笑了。
他缓缓扫视着一张张年轻的、饱经风霜的脸庞，语气沉稳：“你们，都是我大秦的英雄儿郎。”
铁鹰军将士收起笑容，齐声高呼：“为了大秦！万死不辞！！”
声如雷霆，震人心魄。
嬴政轻轻点头，携着芈夫人转身离开校场，回到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