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定后,扶苏命蒙毅为高宠一行安排居所。
待众人退下,蒙恬低声问道:“那岳飞乃宋国重将,殿下打算如何救他?他又怎肯为我大秦效力?”
他实在不解。
那岳飞虽有名声,但为此费尽周章,值得吗?
“不必忧虑。”
扶苏轻笑一声,眸光沉稳,“孤自有计策救人,也自有手段使其归心。”
蒙恬凝望片刻,终是闭口不言。
处理完诸般事务,扶苏步入书房,低声唤来赵佗。
“殿下,有何指示?”
赵佗自暗处现身,身形如影,向扶苏微一颔首,声音低沉而规整。
扶苏执笔不辍,笔尖划过军报纸面,字迹刚劲有力,头也不抬地说道:“宋境内的伏线,可以启动了。”
“调甲等鹰士前往,务必把岳飞的家眷全数救出,带回咸阳,不容有失。”
黑冰台乃大秦隐于黑暗之中的利刃。
设有一统领、二副统领、十六都尉,统御全局,运转无形。
其下谍探分为鹰、隼两类:鹰士专司斩首与劫杀,隼士则长于潜藏与侦讯。
二者皆分甲乙丙丁四等,鹰士依武艺高低定级,隼士则视其所触情报之深浅与潜伏之难易而论。
多年来,黑冰台早已渗透列国。
尤以宋国为最,因战事将起,布网更深。
自扶苏执掌此权,非但加力深耕宋地,亦悄然向其余诸国埋钉设桩。
蛛丝马迹,皆成伏笔;今日之布局,皆为来日铺路。
“属下明白。”
赵佗应声简短,话音未落,身影已消融于黑暗之中。
……
唐国,长安城。
秦唐联军夺取燕云十六州,宋国遣使求和的消息迅速传遍街巷,举国哗然。
百姓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那曾被视为强盛逾唐的宋国,竟会低头议和?
街头巷尾,议论沸腾。
“我大唐威震天下!连宋国也只得俯首!”
“原来宋人不过徒有虚名!”
“秦国亦不可小觑,尤其那太子扶苏,听闻他率军时,宋军溃不成军。”
“那是自然,长公主看中的人,岂是凡俗之辈?”
“燕云十六州尽归我手,疆域必将大扩!”
“结盟秦国,实乃高明之举!”
长安民众欢欣鼓舞,几乎忘却唐军实为战局末期才参战的事实。
名义上,这片土地是由秦唐联军共取,便足以令万民自豪。
连李世民听闻此事,亦不禁动容。
他即刻召长孙无忌等人入宫议事。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扶苏此举,堪称妙极。表面进兵,实则施压,逼宋请和,手段老辣。”
李世民抚掌而笑,神情畅快。
初闻扶苏攻下燕云后仍欲南进淮北,他一度惊疑不定。
若非侯君集及时密信详解其谋,他几乎以为秦太子真要吞宋到底。
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令人惊叹,竟逼得宋国不得不低头求和,使局势逆转,掌握先机。
“陛下,不如遣使前往,与秦并肩同宋交涉。”
“宋地富甲天下,此时介入,正是谋利良机,断不可失。”
长孙无忌轻声进言,脸上带着笑意。
唐虽富足,仅稍逊于宋,但谁会嫌手中金银过重?
李世民微微颔首,随即转向杜如晦,语气温和:“克明,此事仍由你出使,你与扶苏旧有往来,谈起来也更顺畅。”
“臣领旨。”
杜如晦未有推辞,躬身应诺。
人选既定,众人话锋一转,重又回到战局之上。
“扶苏之才,实乃寡人平生所未见。”
“听侯君集讲,此番伐宋,大半军策皆出于扶苏之手,半年之内夺下燕云十六州,伤亡不过十万。”
“如此奇才,可惜不生于我膝下。”
李世民低声感慨。
扶苏越出众,他心中便越泛酸楚。
若己子有此能耐,夜半醒来只怕也要笑出声来。
“太子近日勤勉异常,常至臣处请教经义政事,较往昔大有改观,陛下不必独羡秦王子嗣。”
魏征上前一步,拱手而言。
身为太子太师,李承乾的学业归他督导。
此人治学素来严厉,能得他一句赞语,足见太子确有长进。
“终究差得太远。”
李世民轻叹摇头,“承乾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今四海波澜迭起,无雄心者难掌大局。”
“扶苏曾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唐眼下看似鼎盛,然未来风雨难测,岂可高枕?”
他已开始思虑江山后路。
如今社稷稳固,尽在掌握。
可前朝隋国,当年国力仅次于宋,军威仅弱于汉,何等强盛?
却因君主昏庸,二世而崩,内乱不止,终致覆灭。
唐也因此而兴。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正因如此,李世民对继承之人尤为看重。
片刻沉默后,他似不经意开口:“恪儿果敢刚毅,最肖寡人。”
“诸卿以为,世子其人如何?”
所指,正是次子李恪。
此言一出,满殿文臣无不心头一紧,纷纷垂首不语,脊背渗汗。
见状,李世民一笑带过,转而言他。
但他未曾察觉——
御书房外,李承乾静静伫立门前,手中紧握一卷《治南方水患十三策》。
他望着那扇门,目光呆滞,脚步未移。
帘影微动,屋内人影交错,话语隐约可闻。
近在咫尺,却似隔着千山万水。
李承乾放下奏折,沉默着起身离殿。他步伐略显蹒跚,身影投在青石地面上拉得很长。
没人注意到的是,那双低垂的眼中藏着冰霜般的寒意。
岳飞之死,在宋国百姓心中激起波澜。人们谈论这位曾守护边关、抵御金辽铁骑的将军时,无不惋惜。
他曾以血肉之躯护万千黎民于战火之外,却因抗旨被捕,最终还是命丧刑场。妻儿老小亦受牵连,贬往荒远之地。
这样的结局,令人难掩悲慨。
可惜叹息再多,也无法改写既定的命运。
岳府被查抄,家产尽没,只余几件随身衣物。
岳父早几年已辞世,家中尚存母亲姚氏、妻子李氏,以及两个儿子岳云与岳雷。他们皆被押解南行,目的地是瘴疠横行的南疆。
通往南疆的道路漫长艰险,途中湿热难耐,毒虫遍布。许多流放之人未至终点便倒毙途中。
而姚氏年逾古稀,体弱多病;李氏腹中胎儿已有七个月,身形沉重,每走一步都如负山岳。
幸得范仲淹暗中周旋。他调派五十名老兵沿途护卫,并特许两辆马车同行。
这份优待远超寻常罪臣家属,至少保全了一路性命无虞。
车队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尘土,发出沉闷声响。
一辆车内,十二岁的岳云紧贴窗棂,望着外面飞逝的树木与山影。
他的目光空茫,仿佛在寻找什么,又像什么也没看。
车内另一侧,李氏端坐于软垫之上,腹部高高隆起。小儿子岳雷依偎在她身旁,睡得香甜。
她手中握一把素布扇,轻轻摇动,为孩子驱赶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