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破夜幕,将冰冷的光辉洒向阿斯特城堡。苏喆立于院中,一夜的蜕变让他周身气息迥异。原本因长期营养不良和伤势带来的虚弱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渊、稳立如山的厚重感。皮肤之下,隐隐流动着一层极淡的土黄色光晕,那是“垒壁”斗气充盈到一定程度,开始自发淬炼肉身的迹象。
他缓缓抬起手臂,心念微动。只见手臂裸露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细密、坚硬的质感,颜色微微加深,仿佛覆盖上了一层极薄的、打磨光滑的岩石皮层!虽然远未达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但其坚韧程度,已然远超寻常皮革。
这便是“垒壁诀”小成带来的第一个显着变化——**石肤**。并非法术幻化,而是斗气与血脉之力结合,对肉身最直接、最基础的强化。
他屈指,指甲在覆盖石肤的手臂上轻轻一划,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瞬息即逝。若是寻常刀剑劈砍,只要不是附着强横斗气,恐怕也难以轻易破防。
“还不够。”苏喆散去石肤,感受着体内依旧在缓慢增长的斗气。石肤只是防御的表象,真正的核心在于血脉的苏醒与斗气性质的彻底转变。他能感觉到,心口那“磐石”血脉的共鸣越来越清晰,如同沉睡的巨兽即将睁开双眼。
实力的提升带来了底气,但也让他更加清醒。哈罗德的杀局近在眼前,旧锡矿深处那混乱阴冷的波动更是让他心生警惕。被动等待绝非良策。
他需要主动创造机会,至少,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上午,库房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不是哈罗德亲自前来,而是一名陌生的护卫,语气生硬地通知他,哈罗德管事有请,商议“要事”。
该来的,终究来了。
苏喆面色平静,跟随护卫离开了小院。一路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城堡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一些仆役和低阶护卫看他的眼神,除了以往的鄙夷和好奇,似乎又多了一丝……隐晦的同情?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死人。
看来,哈罗德的安排,在某些圈子里已不是秘密。
哈罗德的办公室内,除了他本人,还有两人。一人身材高瘦,面色冷硬,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柄造型朴素的十字剑,气息隐而不发,却带给苏喆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这是一名正式骑士,实力恐怕还在巴顿队长之上。另一人则是个穿着灰色法师袍、手持短木杖的老者,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元素波动,是一位低级土系法师。
“雷恩少爷,你来了。”哈罗德坐在主位,脸上堆着虚假的热情,“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铁壁’佣兵团的副团长,克罗夫骑士,实力高强,经验丰富。这位是埃德加法师,对矿物和地脉颇有研究。”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喆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便继续道:“关于你之前提到的旧锡矿线索,我与几位大人商议后,都觉得值得一探。为了确保安全,也为了能顺利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稀有矿脉,我们决定组织一支精干的小队,即刻出发。克罗夫骑士和埃德加法师将负责此行的安全与勘探,而雷恩少爷你嘛……”他拖长了语调,皮笑肉不笑地说,“自然是作为关键的‘顾问’一同前往,毕竟,只有你懂得如何甄别那所谓的‘信标’。”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意思:你是指路的工具,也是探路的石子。
克罗夫骑士冷冷地扫了苏喆一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显然没把这个传闻中的“废物”放在眼里。埃德加法师则只是耷拉着眼皮,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苏喆心中冷笑。哈罗德果然准备充分,请来了外援,一名强大的骑士和一名法师,足以应对明面上大部分危险,也足以确保他这个“顾问”无法脱离掌控。
“何时出发?”苏喆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
“事不宜迟,一个时辰后,城堡西侧门集合。”哈罗德对苏喆的“识趣”似乎很满意,“雷恩少爷回去简单准备一下吧,记住,此事机密,勿要声张。”
苏喆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离开。
回到小院,他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将那几本《石痕杂录》贴身藏好,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之一。然后,他静静地坐在屋内,调整着呼吸,将自身状态维持在巅峰。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城堡西侧门,一支小型队伍已然集结。除了克罗夫骑士、埃德加法师和苏喆,还有四名穿着轻甲、气息精悍的佣兵,显然是克罗夫的手下。算上苏喆,一共七人。
哈罗德并未亲自前来送行,只有一名管事象征性地交代了几句。
克罗夫骑士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战马,目光扫过众人,在苏喆身上略微停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跟上,掉队了自己负责。”说完,一夹马腹,当先朝着城西方向而去。那四名佣兵也各自骑上驮马,紧随其后。
埃德加法师则坐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由一名佣兵驾车。
苏喆看了一眼留给他的那匹瘦弱的驽马,没有说什么,利落地翻身而上。马匹优劣,于他此刻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队伍沉默地离开了城堡,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向着西方那片荒芜的山区行进。
克罗夫骑士一马当先,速度不慢,显然是想给苏喆一个下马威。四名佣兵也策马紧跟,隐隐将苏喆和法师的马车夹在中间,监视之意不言而喻。
苏喆控着缰绳,身下的驽马虽然瘦弱,但在他精准的力道控制下,奔跑起来竟也异常平稳,丝毫没有掉队的迹象。他看似目视前方,实则精神力早已悄然散开,如同无形的触角,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大地之下传来的细微波动。
越是靠近西方山区,他昨夜感知到的那股混乱阴冷的波动就越是清晰。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怀中的《石痕杂录》似乎与远方某种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微微蹙眉。
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这趟“探险”,注定不会平静。
他轻轻拍了拍胯下驽马的脖颈,目光投向远方那逐渐清晰的、笼罩在灰蒙蒙雾气中的山峦轮廓。
猎杀,即将开始。
只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