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看着萧逸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好笑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哟,这不是曹鹤宁同学吗?\"
我转过头,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座位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我微微一怔,迅速在记忆中搜寻却无果,只得礼貌起身:\"您好,恕我眼拙,请问您是?\"
\"哈哈,见过的。\"男子推了推眼镜,\"我是子弟学校的副校长李琨。中秋国庆晚会上,我就坐在台下,对你印象很深啊!还有建市庆典游行,\"他看了眼还在发呆的萧逸,\"你和这位同学作为清州一中的领队,那精气神,连市委李书记都赞不绝口。\"
我心里暗叫不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想安静看个彩排,竟被校领导认出来了,而且还是在我刚刚\"神游地府\"归来,心神未定之时。
\"李校长过誉了,都是学校培养得好。\"我谦虚应着,暗自盼他快些离开。
李校长却兴致盎然,目光在舞台与我之间流转:\"欢迎我们的省青年舞蹈大赛冠军来指导工作!真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我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已在扶额:看个热闹竟看出个\"指导\"的名头!
待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我刚松口气坐下,不料舞台上的节目刚结束,报幕员清脆的声音就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省青年舞蹈大赛冠军——清州一中的曹鹤宁同学,即兴展示一段古典舞!\"
\"哗——\"
掌声与议论声霎时席卷全场。所有目光,包括刚表演完尚未退场的苏雪,都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
萧逸和吴华惊得目瞪口呆。\"书童!什么情况?\"萧逸压低声音,一脸难以置信。
我脑中\"嗡\"的一声,把那位热情过度的李校长默默\"问候\"了一遍。这简直是强人所难!毫无准备,连舞服都没换!
但众目睽睽,已是箭在弦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好在古典舞已融入我的骨血,成为本能。我站起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步向舞台。
经过报幕员身边时,我低声急问:\"有《踏古》或《大鱼》这类舒缓的音乐吗?\"
小姑娘显然也没料到是即兴,慌乱点头,忙去与音响师沟通。
立于舞台中央,追光灯再次亮起,笼罩着我这身与舞台格格不入的校服。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与无数期待的眼神。
空灵悠远的《大鱼》前奏缓缓流淌。我闭上双眼,迅速摒除杂念。
再睁眼时,我已判若两人。没有华服浓妆,但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蕴古韵。我以身为笔,以光为墨,随乐声翩然起舞。
云手流转,裙裾轻扬;转身回眸,眼波潋滟;探海欲飞,卧鱼低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不刻意炫技,而是将万千心绪揉入每个动作,用肢体勾勒意境,诉说情怀。朴素的校服反衬出舞姿的纯粹,长发如墨绽放在光影间,眉心的朱砂痣时隐时现,仿佛被注入了灵性。
我舞的不是既定的剧目,而是一种超脱形骸的倾诉,一种直抵灵魂的共鸣。这一刻,擒龙村的枷锁、紫微的宿命仿佛暂时远去,我只是一个与舞蹈融为一体的少女。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皆沉醉于这即兴却震撼心灵的表演中。
曲声渐杳,我以一个舒展的收势定格,微微喘息。
短暂的寂静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远超此前任何节目!
我躬身致意。目光掠过台下——萧逸与吴华奋力鼓掌,满面自豪;苏雪立于台侧,眼中满是欣赏与探究;李副校长在远处满意颔首。
刚走下舞台,萧逸便冲过来轻捶我肩:\"行啊书童!深藏不露!这即兴发挥,绝了!我看苏雪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不都怪你!非要来看什么'真美女',这下把我架火上烤了!\"
话虽如此,经过这一舞,萦绕心头的阴霾竟真的散去不少。或许,舞蹈于我,本就是涤荡灵魂的甘泉。
只是经此一\"役\",我在这子弟学校,怕是再也低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