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事件过去两天后,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又大快人心的消息传来:那四名被拘留、等待法律严惩的嫌犯,在拘留室内集体诡异死亡。据内部传出的消息,他们死状极其恐怖,仿佛是自己用手活活掐死了自己,眼球暴突,面色青紫,现场找不到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
就在消息传来的同一天傍晚,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地拂过我的窗台,留下了一张古朴的黄纸符箓。我拿起一看,上面是焦琴将军那熟悉的、带着金戈铁马气息的笔迹:
“启禀帝君:亵渎圣体之蝼蚁已伏诛,其罪魂已打入阴司种猪场,永世服役,不得超生。末将焦琴谨奏。”
我看着纸条,指尖窜起一簇暗金色的小火苗,将其烧为灰烬,心中毫无波澜。这便是触怒紫微转世的下场,阳间的法律或许需要流程和时间,但阴司的报应,来得更加直接酷烈。这也算是为那两位身心受创的姐妹,彻底讨回了公道。
时间很快翻到了2月4日,南方小年。今年的情况特殊,爷爷曹镇做出了一个不寻常的决定:我们十三房一家,全都去二房徐秋怡那里过年。这个决定,无疑是对我兼祧二房身份的再次确认,也是为了凝聚家族,冲淡之前的晦气。
第二天,2月5日,是鸡年最后一个赶集日。我们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清州市区赶集。街上人声鼎沸,年味十足。我带着妈妈、“大老婆”徐秋怡以及两个“女儿”曹珈、曹瑶,一头扎进了百货大楼。
我用自己打工和之前攒下的钱,给妈妈和徐秋怡每人买了一件质地很好的新衣服,妈妈的是沉稳的藏青色,徐秋怡的是温婉的浅紫色。给曹珈曹瑶买了一双她们渴望已久的漂亮小皮鞋,乐得两个丫头抱着我的胳膊直叫“小妈,你真好”。最后,我还没忘了爷爷,他那顶戴了多年的旧军帽边都磨破了,我给他挑了顶新的将校昵冬帽,他嘴上说着“浪费钱”,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除夕终于在一片忙碌和期盼中到来了。
二房的家里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大伯母焦氏带着堂哥曹桦一家来了,三伯父曹江和五伯父曹海也带着各自的家人来了。显然,爷爷的号召力,以及我这位“紫微转世”兼“嫡长孙”的存在,让家族的核心成员都聚集到了这里。
看着厨房里妈妈和徐秋怡带着几位伯母、堂嫂忙得团团转,香气四溢,我也想进去搭把手。结果刚踏进厨房门口,就被伯母和徐秋怡联手笑着推了出来: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来添什么乱呀!”
“就是,鹤宁,这里不用你,别越帮越忙了!”
我有些不服气。虽然我从小被妈妈当做女儿养大,她教了我许多女孩子该会的东西,女红刺绣我甚至比很多女孩都熟练,可唯独厨艺,妈妈从来不肯认真教我。她总是说:“你学这个干什么?你以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难道学会了,好去给婆家当保姆么?”
听到厨房门口的动静,妈妈又拿着锅铲探出头来,笑着重复了这句她常挂嘴边的话。
我倚在门框上,忍不住反驳,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坦然:“妈!你胡说啥呀!我哪来的什么婆家?” 我顿了顿,看着满屋子好奇望过来的家人,提高了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将来,是我要‘娶’他进门!难道不是他该给我们家当保姆吗?哼,能‘嫁’给我,算是便宜他了,这可是买一送四的大礼包呢!哈哈哈!”
我这话一出,满屋子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阵阵笑声。大家都明白我这“买一送四”是什么意思——将来无论谁进我曹鹤宁的门,都得接受我已有的“家庭”:老婆徐秋怡、大我四岁的“儿子”曹刚、以及小我五个月的双胞胎“女儿”曹珈和曹瑶。
站在厨房门口的徐秋怡,被我这话闹了个大红脸,鲜红的色泽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羞得差点把手里的菜盆掉地上,赶紧扭头躲回厨房深处去了。爷爷和爸爸等人则是摇头大笑,既觉得荒唐,又透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团圆饭终于开始了。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肉,蒸炸煮炖,应有尽有。大家围坐在一起,酒杯碰撞,欢声笑语,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和亲情。
在这极度的热闹与温馨中,我吃着美味的饭菜,看着眼前大伯母、三伯、五伯等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我想起了三岁那年的除夕团圆饭。
那时,我名义上还是男儿身,虽然从襁褓中起,我的外形、穿着、发型就被妈妈执拗地按照女儿的模样来塑造,但在族谱上,在长辈最初的认知里,我仍是曹湉的“儿子”。那时的团圆饭,似乎也热闹,但感觉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时光荏苒,身份几经翻转。从“儿子”到“女儿”,从“克星”到“福报”,我的人生轨迹,充满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悖论与奇诡。
我看着正在给爷爷夹菜的徐秋怡,看着叽叽喳喳抢菜吃的曹珈曹瑶,看着满面红光的父母和伯父们…… 或许,无论外在的身份如何变幻,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这份团圆守岁的温暖,才是此刻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端起面前的饮料,微笑着,融入了这满堂的欢声笑语之中。除夕的烟火在窗外绽开,照亮了夜空,也暂时驱散了我心中关于宿命与未来的重重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