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熹微,马鞍山脚的平房小院尚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晨雾之中。陆耳山起身颇早,已坐于院内石凳之上,手持一管紫竹洞箫,试吹着几个清越的音符,箫声在静谧的院落里显得空灵悠远。
我亦转醒,懒于更换那身能勾勒我所谓“黄金比例”身段的丝绸睡裙,趿拉着女式拖鞋便踱步而出。晨风微带凉意,拂过裸露的肌肤,带来几分清醒。一时兴起,参照武侠书上的万剑归宗口诀剑招。无有真剑,便以指代剑,身形流转间,倒也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飘逸。
许是昨夜魂识受帝君力量洗礼,五感与体内气息皆敏锐了数分,又或许是那“避水诀”的烙印间接梳理了我的经络。就在我一个旋身,轻叱一声:“万剑归宗!”剑指看似随意点向院门方向时,几缕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无形气流,竟顺着我指尖沛然激射而出!
“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撕裂声。
院门那厚实的木质板上,赫然洞穿了七个指头粗细、边缘光滑的圆孔,赫然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 晨曦透过这七个新开的“天窗”,在院内泥地上投下七点错落的光斑。
“我擦!” 我收回手指,自家也唬了一跳,随即哭笑不得,“怎生才七个窟窿?不是号称万剑归宗吗?这算哪门子万剑?免费给院门改装七星猫眼?待会儿不被妈妈骂到臭头才怪!”
一旁的陆耳山看得瞠目结舌,连箫都忘了吹,猛地站起身,指着我,又指向门板上的孔洞,失声惊呼:“我靠!鹤宁!这……这莫非是传说中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你是不是还偷偷练了一阳指?”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拍了拍睡裙上并不存在的尘灰,故作高深地摆摆手:“非也,非也。什么六脉神剑。此乃我‘玉女门’不传之秘——万剑归宗!大师姐有言,练至大成境界,意念一动,万气自生,剑冲废穴……呃,反正就是厉害得紧,瞬息间能将你身上戳出无数透明窟窿,效果堪比被重机枪集火扫射!”
陆耳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显是被“戳成筛子”的形容慑住,看向我的眼神里平添了几分敬畏。
他定了定神,似为缓解方才的震惊,又觉清晨练功氛围尚可,便挠了挠头,略带赧然地开口:“那个……鹤宁,你若暂无他事,我……我早上便教你吹箫吧?上回不是应允了么?”
啥?!
陆耳山要教我吹箫?!
此言入耳,怎生听着如此别扭?我脑中瞬间掠过某些不甚健康的联想,险险按捺不住将脚上拖鞋掼到他脸上的冲动!这破路也能飚起车来?
罢了罢了!我深吸一口气,于心中默诵:老娘乃神灵转世,需有格调,需有逼格!当如大帝本源般,胸怀宽似星海,不与此半个师父计较此等细枝末节!
宽大的胸怀?我下意识垂首,瞥了一眼自家睡衣裙领之下那确乎堪称“宽大”的起伏轮廓……咳咳,打住!
“行啊!”我扯出一个尽量显得云淡风轻的笑,“学吹箫是吧?走,去我房间学。院里容易吵醒爷爷和秋怡姐她们。”
提及徐秋怡,我倏然想起昨夜留意到的一处细节。陆耳山这小子,用饭闲谈之际,目光泰半时光,都似有若无地,飘向了静坐一旁的徐秋怡。反倒是我这个身负“黄金比例”、自认容貌也算“倾国倾城”(至少不逊于人罢?)的正牌“同窗”兼“半徒”,他倒是未曾多加青眼。
哼! 心下略感不是滋味,这家伙,眼光倒别具一格?抑或是,他就偏好秋怡姐那般温婉娴静、带些忧郁气质的人妻……啊呸,是未亡人风韵?
一面引他向房间走去,我一面用半是戏谑半是警诫的腔调,斜睨着他:
“喂,琢磨什么呢?我可提醒你,秋怡姐那是我名正言顺的‘大老婆’!且是有了身孕的,你小子,眼神给我放端正些!难不成,你还想效仿那些武侠话本里道貌岸然的师尊,抢夺自家徒儿的妻室?”
陆耳山被我这话噎得满面通红,慌忙摆手,言辞错乱地分辨:“绝无此意!鹤宁,你万莫误会!我只是……只是觉着徐……徐姐她,颇为不易……我……”
“得了得了,”我推开自家房门,“休要解释,越描越黑。速速进来,教你那正经的吹箫!若是教得不好,或敢存半分非分之想,小心老娘的‘万剑归宗’将你捅成漏勺!”
陆耳山:“……” (内心oS:这箫,究竟还能不能好生教习了?)
于是,在这清爽又透着几分诡谲的早晨,我的闺房之内,断断续续地,响起了……初学者吹奏洞箫那不成曲调、时而刺耳、时而泄气的聒噪之音。其间更夹杂着我的抱怨斥责,与陆耳山试图纠偏又不敢高声的微弱指导。
唉,神灵转世的清晨,便是自一道道出其不意的剑气,与一段魔音贯耳的箫声伊始。这日子,真真是愈发“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