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片还在发烫，陈凡站在原地没动。
风从竹林那边吹过来，带着点凉意。他低头看了眼夹在腋下的旧鞋，又摸了摸怀里那块烫得离谱的铜片，叹了口气：“你这字改得挺勤快啊，是不是想让我原地转圈？”
系统哼了一声：人家让你别走太快，你倒好，直接停这儿发呆。
“我这不是在思考人生吗？”陈凡嘟囔，“刚送完靴子，又被赶出门，现在连铜片都开始管我走路速度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琴声。
不是《凤求凰》原调，是变了尾音的版本，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颤了一下，像是在试探。
陈凡脚步一顿。
系统立刻接话：哟，这曲子熟不熟？上回谁说人家灵韵贵女弹琴是为了抽奖来着？
“闭嘴。”陈凡皱眉，“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了，那时候我还不懂欣赏。”
他抬脚往竹林方向走，嘴里念叨：“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是懂音乐的男人。”
琴声越来越近，节奏轻缓，像在等他。
穿过一小段石子路，眼前是个小院，竹篱围着，门没关。灵韵贵女坐在石台前，手指搭在琴弦上，见他来了，嘴角微扬：“公子走得这般急，是怕我抢了你的凌波靴？”
陈凡一愣，随即笑出声：“你听到了？”
“整个灵韵域都知道你把仙阶法宝送人了。”她指尖轻轻一拨，琴弦嗡鸣，“我还听说，你说人家跺两下地你就感应得到。”
“这话说出去确实有点臊得慌。”陈凡挠头，“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现在跺一下。”
灵韵贵女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紫烟那样的暴脾气？”
“那倒不至于。”陈凡走近坐下，“但她穿上那双靴子的样子，确实挺飒。”
“所以你是来看她的？”灵韵贵女手一收，琴不弹了。
“我刚从她那儿出来。”陈凡老实答，“她让我小心，还说别走太快。”
“那你为什么还来我这儿？”她盯着他，“你心里有事，瞒不过我。”
陈凡沉默两秒，伸手摸了摸额头：“其实……刚才有人想追踪我的法宝气运轨迹。”
“然后呢？”
“我把他吓跑了。”陈凡咧嘴一笑，“顺手把新靴子送人当分红。”
“分红？”灵韵贵女挑眉。
“对啊。”陈凡理直气壮，“系统说了，情感波动超标就得分红。她脸都红了，我能装看不见吗？”
“那你现在情绪也不稳。”灵韵贵女忽然说，“眉头一直皱着，说话比平时快三分。”
陈凡一怔：“这么明显？”
“你要是不想谈，我可以不问。”她低头重新抚琴，“但我邀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讲别人的事。”
陈凡看着她侧脸，忽然笑了：“你这是吃醋了？”
“我没有。”她手指一压，琴音戛然而止，“我只是觉得，你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眼神却藏不住累。”
“我哪敢无所谓。”陈凡摊手，“百位圣女等着我安抚，反派天天上门找茬，连系统都嫌弃我演技浮夸。”
“那你现在能静下来听琴吗？”
“不能。”陈凡摇头，“但我可以陪你弹。”
灵韵贵女抬眼看他。
陈凡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琴，三根弦，巴掌大，通体泛青光。
“这是我上次抽奖抽到的‘三音引’。”他摆弄着，“据说只能和另一把特定琴共鸣，否则弹不出调。”
“你什么时候抽的？”她问。
“你上次给我写诗那天。”陈凡嘿嘿一笑，“我当时就想，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灵韵贵女看着那把小琴，忽然伸手接过，放在自己大琴旁边。两琴相靠，瞬间泛起淡淡光晕。
“它认我了。”她轻声说。
“那说明你对我也有点意思。”陈凡眨眨眼。
“少贫。”她指尖轻拨，三音引自动响起一个音符，与她的琴声合在一起，“我们试试《双鸾引》。”
“这曲子不是要心意相通才能奏成吗？”
“你现在退也来不及了。”她一笑，第一个音落下。
陈凡赶紧跟上，三音引在他手中震动，音色清亮。两人节奏起初有些错位，一个快一个慢，琴音磕磕绊绊。
“你太急了。”灵韵贵女提醒。
“我这不是怕跟不上你嘛。”
“那就别看我。”她说，“听琴。”
陈凡闭眼，手指顺着旋律滑动。
渐渐地，两股琴音交织起来，不再是对抗，而是呼应。一个起，一个承；一个扬，一个落。音浪如水波扩散，院中竹叶微微晃动。
系统突然插话：喂，你们俩这是搞二重奏还是搞暧昧？气运羁绊数值蹭蹭涨，我都快报警了。
陈凡没理它。
灵韵贵女的手指越来越稳，陈凡的三音引也越弹越顺。到最后，几乎不用看对方，就知道下一个音该何时进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两人同时睁眼。
灵韵贵女看着他，眼里有光：“你刚才……没想别的事？”
“想了。”陈凡点头，“但后来全忘了。”
她笑出声：“诚实。”
“我一向诚实。”陈凡收起三音引，“比如我现在想说的是——你弹得真好。”
“就这？”
“还有。”他正色道，“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写诗不是为了哄人开心的人。”
灵韵贵女脸一红，扭头去整理琴弦：“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就你一个。”陈凡认真，“别人我都是说‘你最美’‘你最厉害’这种套话。对你，我是真心觉得——和你待着，不说骚话也不会冷场。”
她低着头，手指绕着琴弦打结，半天才问：“那如果有一天，你必须选一个人停下，会是谁？”
陈凡没立刻回答。
他想起南宫婉的戒指，紫烟的靴子，瑶光的问心符……还有玉衡说的三天之劫。
但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非得选。”他说，“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灵韵贵女猛地抬头。
“因为你不会让我走太快。”他轻声说，“也不会让我一个人扛。”
她眼眶有点湿，但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现在想走吗？”她问。
“不想。”陈凡摇头，“我想再听一首。”
“你想听什么？”
“随便。”他盘腿坐下，“只要你弹，我都听。”
灵韵贵女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放上琴弦。
第一个音刚起，怀里的铜片突然剧烈发烫。
陈凡一惊，掏出来一看，背面金光狂闪，“别走太快”四个字正在扭曲变形。
下一瞬，新字浮现——
“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