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靠在树干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他坐得笔直，其实全靠后背撑着树皮才没倒下去。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滴在衣领里，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发抖，掌心全是湿的。不是汗，是血。刚才划破的那一道还在渗血，但他顾不上疼。
“系统。”他咬着牙喊，“别装死，给我醒过来。”
没有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人，又像是怕自己喊完就彻底断气。
“再不启动，我真要死了。”
嗡——
一道微弱的光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像快没电的灯泡，闪两下才能亮起来。系统的界面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字符跳动，像是随时会消失。
【警告……能量不足……检测到高维情感共鸣波动……启动紧急抽奖……】
陈凡愣住：“啥？”
【强制抽取一次气运机缘……倒计时三……】
“等等！”陈凡急了，“我现在灵力枯竭，血脉也快断了，你这时候抽什么奖？我不要法宝，不要丹药，我要休息！”
【二……】
“你听不见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报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抽取完成。】
空气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信纸凭空出现，轻轻落在他染血的手掌上。
陈凡盯着它，半天没动。
这玩意儿……看着不像普通道具。
他试着用神识扫了一下，结果刚碰上去，脑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一震。
【叮——】
【获得特殊道具：情书一封（极品）】
【说明：以真心为墨，以命格为纸，书写者需经历情感崩裂与重建之痛，方可激活。此物非寻常信笺，乃天地认可之“情契载体”，可承载一段真实不变的情感誓言，并引动对方命格共鸣。】
【使用条件：必须由书写者亲口念出内容，且听者为其命定之人，方能生效。】
【副作用：若书写者心意不诚，当场遭反噬，魂魄撕裂，永世不得轮回。】
陈凡看完，差点把信甩出去。
“我靠！这是情书？这是催命符吧！”
系统终于有了点精神，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但语气明显带上了嘲讽。
【宿主，你抽中这东西，说明你刚才对南宫婉说的那些话……可能是真的。】
“放屁！”陈凡立刻反驳，“我那是演技！标准的海王发言流程！先认错，再立誓，最后送保命道具，教科书级别的安抚操作！”
【那你为什么心跳加速了？血压升高了？连灵力都跟着情绪波动了？】系统冷笑，【你以为你骗得了别人，就能骗过系统？这封信，只有真心人才抽得到。你抽到了，说明你……动心了。】
“闭嘴！”陈凡吼了一声，手却下意识收紧，把那封信攥得更紧。
他不想承认。
他当然不想承认。
他是谁？陈家那个逢女必撩、订婚一百次不重样的纨绔嫡子。他是靠着“老婆越多越强”系统混日子的因果体，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可问题是……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封信，金光已经褪去，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张普通的信纸，连字都没有。
但它很轻，也很重。
轻得像一片羽毛，重得像一座山。
他知道，这封信一旦念出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南宫婉要是听了，她的人生就会和他绑在一起，不只是气运相连，是命格相融。
他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他配吗？
他一个靠系统哄女人的骗子，凭什么让她托付一生？
【宿主，你犹豫了。】系统突然说，【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抽中这封信的时候，系统收到了一条提示。】
“什么提示？”
【“百位圣女情感绑定进度：1\/100”。】
陈凡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某位天命之女产生‘命定羁绊’的人。而这个人，是南宫婉。】
陈凡呼吸一滞。
他忽然想起刚才南宫婉走的时候，脚步很快，却没有回头。
她不是不想回头。
她是不敢。
因为她知道，只要回头看一眼，她就会冲回来抱住他，再也不让他去冒险。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脸。
不是第一次见她弹琴的样子，也不是她拿着红帖发抖的样子，而是她说“你要是死了，谁来娶我？”时，那种近乎绝望的眼神。
那一刻，他不是为了系统，不是为了抽奖，不是为了演戏。
他是真的……想护住她。
他睁开眼，手指慢慢抚过信纸的边缘。
“所以……这封信，是我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是。】系统回答，【但它不会自动写出来。你得用自己的血当墨，把自己的记忆当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刻进去。过程会很痛，比你现在受的伤还痛十倍。】
陈凡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
“痛？我现在哪块肉不痛？肋骨裂了，经脉断了，心口还堵着一口老血。多痛一下怎么了？”
他抬起手，用指甲再次划开掌心，鲜血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信纸上。
第一滴血落下的瞬间，信纸开始发光。
接着，字迹缓缓浮现。
第一句是：“我不是来求娶的。”
第二句是：“我是来抢人的。”
陈凡看着这两行字，喉咙发紧。
这不是他说过的话吗？就在刚才，在那片林子里，他对南宫婉说的。
可现在，它们自己出现在了信上。
仿佛他的心，早就替他写好了答案。
血继续往下流，新的字迹不断出现。
“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提亲。”
“因为那天你弹《凤求凰》的时候，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听懂了。”
“你说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当时没接话，是因为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配说这种话。”
“但现在我想说了。”
“南宫婉，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杀进你家祠堂，把你绑出来。”
“我不在乎你是天香域贵女，不在乎你是南宫家族的联姻棋子。”
“我在乎的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写诗不是为了抽奖的人。”
血越流越多，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但他没停。
他知道，这封信一旦写完，他就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撩妹、转身就走的陈凡了。
他会变成一个真正要为某个女人拼命的男人。
可他不在乎。
他只想让她知道——
他是认真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封信金光暴涨，随即收敛，变成一枚小小的玉简，静静躺在他手心。
【情书一封（极品）已转化为“情契玉简”，等待宿主交付。】系统的声音难得没有嘲讽，反而有点低沉，【提醒：此物无法复制，无法收回，一旦交付，终生有效。】
陈凡握紧玉简，慢慢站起身。
他腿还在抖，但他站起来了。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血和灰，把玉简贴身收好，放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还贴着紫烟给的护心铜片。
铜片背面，三个字清晰可见——
快回头。
陈凡摸了摸那三个字，低声说：“我现在回头，她还能嫁给谁？”
他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他走得稳。
因为他知道，三日后，他要做的不是提亲。
是要让整个南宫家族明白一件事。
动他女人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他走到林子边缘，停下。
前方是通往陈府的小路，月光照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霜。
他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扔进嘴里咬住。
这是他以前装重伤时的土办法，能让他保持清醒。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
“系统。”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为了抽奖去哄她们。”
“我是为了她们，才想变强。”
系统沉默了几秒，终于回了一句：
【恭喜宿主，终于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深情男配。】
陈凡咧嘴一笑，嘴角渗出血丝。
他抬脚，踏上了小路。
风刮过他的衣角，吹起那枚藏在胸口的玉简。
它静静地贴在那里，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