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家人全部离开。
场上气氛才稍微松动。
压抑的议论声从四面涌起。
“我的天……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低声惊呼。
“王霭……王霭他居然真的低头了！”
另一人接话，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他服软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那个年轻人服软！”
一个老一辈的异人，眼中满是震惊。
“那个‘止’字，你们听到了吗？我当时感觉我脑子都要炸了！”
“我魂儿都差点没了！”
“太恐怖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天师请来的？”
“这已经不是修为了，是仙术！”
“绝对是仙术！”
赛场上，张灵玉在全场敬畏的目光注视下。
一步步走下赛场。
他没有回到天师府的休息区，接受同门们的祝贺。
他只是独自一人。
默默走到后山一块巨大岩石上。
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今天，他的道心，经历两次大起大落。
从李道然点化后的通透，到王并激怒后的杀意。
再到李道然一字喝止后的劫后余生。
这短短下午的经历，比他过去十几年的修行更深刻。
他需要静下来。
消化，感悟。
……
哪都通公司的临时营地里。
徐三和徐四并排坐着。
死死盯着面前监控回放。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张灵玉停手的一瞬。
以及王霭低头说出“没有”那两字的画面。
徐四猛吸口烟。
烟头摁灭在烟灰缸。
他声音抖着，烟雾缭绕。
“三儿，我以前觉得，老天师就是这世界的天花板了。”
“顶了天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现在才知道，天花板上，可能还住着个房东。”
徐三没说话。
他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定格的李道然侧脸。
“你注意到了吗，四儿？”
他声音也干涩。
“从头到尾，无论是对王霭，还是对张灵玉，他身上都没检测到任何炁的波动。”
“那不是我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术’。”
“也不是单纯的能量压制。”
徐三眼中，闪烁着研究未知事物时的狂热与恐惧。
“那力量，我们无法理解，无法分析。”
“更接近‘规则’。”
“他说‘止’，张灵玉就得‘止’。”
“这不是命令，是法则。”
徐四猛地拿起烟灰缸。
“砸了！”
“这他妈的，还分析个屁！”
徐三按住他。
“冷静，四儿，冷静。”
“我们不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
徐四喘着粗气。
“所以，三儿，你说。”
“李道然，到底是什么？”
徐三凝视屏幕上的李道然。
“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我们能用‘异人’这个词来形容的。”
“他根本就是……超脱在我们理解之外的存在。”
徐四抓了抓头发。
“超脱之外？听着就头疼。”
“这东西，怎么报上去？”
徐三沉吟片刻。
“如实报。”
“上面的人，估计也会像我们一样头疼吧。”
徐四苦笑一声。
“他们头疼不头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以后看到这小子，怕是腿都得软。”
徐三推了推眼镜。
“那是你。”
“我只是觉得，我们或许触碰到了异人界，更深层次的秘密。”
徐四翻了个白眼。
“秘密什么秘密，这分明就是个活着的bug！”
“而且还是个，他娘的无解的bug！”
……
在另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诸葛青和王也，并肩站着。
看向远方喧嚣的人群。
王也还是没睡醒的懒散样。
眼神却凝重。
诸葛青收起不离身的罗盘。
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看了，也看不懂了。”
他摇摇头，自嘲。
“我这辈子，头一次觉得本事是个笑话。”
“我在这，算不清那人的命数。”
“连他是不是人也算不出来。”
“再待下去，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以术数自傲的天才。
发现世上存在一个超脱认知体系的存在。
冲击之大，足以动摇根基。
王也点头，表示理解。
他比诸葛青知道多。
感受更深。
风后奇门，让他能拨动时间脉络。
窥探命运轨迹。
但也正因如此。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个叫李道然的年轻人，何等“异常”。
他像个黑洞。
任何窥探他命运的，都会瞬间被吞噬。
无影无踪。
他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棋盘”上。
“走吧。”
王也说道。
诸葛青有些不甘心。
“就这么走了？”
“嗯。”
王也看向远方，那在晚霞中，被无数人敬畏、恐惧、议论的身影。
“走之前，得去跟他道个别。”
他轻声说。
“有些话，我想当面问问他。”
诸葛青一愣。
眼里亮光。
是啊。
此行目的，不就是找破局之法。
找那遁去的一吗？
现在，“一”或许就在眼前。
两人不再犹豫。
整理好衣服。
穿过依旧狂热讨论的人群。
朝着那个在晚霞中，格外孤高，又格外清晰的身影。
一步步走去。
他们的举动，再次引人注意。
“快看！是武侯派的诸葛青！”
“还有那个术士王也！”
有人喊道。
“他们也要走了吗？”
“他们去的方向……是那个李先生那里！”
有人惊呼。
这两位罗天大醮中大放异彩，被誉为年轻一代顶尖天才。
离去前，也要拜见那位“先生”吗？
众人疑惑。
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他们想知道。
这两位绝顶聪明的天才，又会从那位神秘的“李先生”那里，得到些什么？
而李道然，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
只是淡淡地回过头。
脸上带着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意。
夕阳烧红天边云彩。金色的余晖，洒遍龙虎山巅。
山风吹拂，松涛阵阵。
李道然仍坐那块石上。从比赛开始，他便没挪过地方。
他没回头，也没侧目。
诸葛青和王也走到身后几米处，他开口。
“坐。”
他指了指身边两块石头。
那语气，随意。
像是他们约好来这里看风景。
诸葛青和王也对视。眼神都透着凝重。
他们恭敬地冲着李道然背影，行了稽首礼。
“晚辈诸葛青。”
“晚辈王也。”
两人齐声。
“见过先生。”
他们小心坐下。
石墩冰凉。
即使是心高气傲的两人，面对眼前这个比他们看着还年轻的背影。心里都压着一座山。
气氛一时安静。
只有山风穿过松林。
李道然心里一点不平静。
来了，来了。
两个小聪明，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