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城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即便在锈水街这相对偏僻的角落,也能感受到那股混杂着欲望与挣扎的脉动。据点内,永夜静坐,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艾伦呈上的关系网络图日益复杂,玛莎整理的情报也越发繁多,但这逼仄、潮湿、依靠多重法阵勉强隔绝气息的地下空间,已然成了束缚手脚的枷锁。
“我们需要一个‘家’。”永夜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个真正属于我们,无需时刻担忧暴露,可以安心发展、修炼、积蓄力量的根基之地。”
他看向垂手侍立的霍恩,“通过商会,暗中打听。目标:隐秘,空间足够,最好能有种植和训练的条件,最关键的是,能量波动必须不易被外界察觉。地方可以偏僻,甚至可以有些‘不好’的名声,只要符合要求。”
霍恩深深躬身:“明白,主人。我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但不会引起注意。”
寻找这样一个理想之地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灰岩城周边,要么是人口稠密的村镇,要么是已被各大势力瓜分的矿区、林场,要么就是毫无价值的荒山秃岭。符合“隐秘”和“空间”条件的地方本就稀少,再加上“能量不易外泄”和“种植可能”这些苛刻要求,更是难上加难。
霍恩以“北风与星”商会需要建立长期仓库、甚至未来可能建立加工工坊为由,通过黑石家族、佣兵团以及一些地头蛇中间人的渠道,开始搜集相关信息。金币再次悄无声息地流淌出去,换取来的,却大多是不尽人意的消息。
有人推荐了城东废弃的采石场,那里空间足够,但地势开阔,毫无隐蔽性可言,且石质坚硬,难以改造。有人提议购买城南一片据说闹鬼的贵族别苑,地方够大,建筑现成,但霍恩派人暗中探查后,发现那不过是几个流浪汉和地下小帮派搞的鬼,而且别苑本身结构腐朽,地下更是普通的粘土层,不符合要求。
还有一次,一个中间人神秘兮兮地推荐了西边黑森林边缘的一处山谷,描述得如同世外桃源,结果霍恩亲自带人跋涉而去,发现那山谷确实隐秘,但内部瘴气弥漫,毒虫遍布,土地贫瘠,根本不适合任何作物生长,更隐隐有魔兽活动的痕迹,风险极高。
时间一天天过去,商会账面上的资金因为持续的情报收购和维持关系网而缓慢减少,但合适的地点依旧杳无音信。永夜并不催促,只是每日通过霍恩的汇报,冷静地分析着每一个被否决地点的缺陷,并不断细化着对理想之地的要求。他深知,根基之地选择的重要性,远胜于一时一地的得失,宁可多费些时间和金钱,也绝不能将就。
就在霍恩都有些气馁,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如此完美的地方时,一个来自“铁砧”工会老矮人酒后的模糊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矮人提到,他的祖父辈曾参与过灰岩城早期的一部分地下勘测,在如今城市西北方向,大约两日马车路程的一片被称为“沉眠之地”的荒芜丘陵地带,曾发现过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群。那里地表贫瘠,几乎不长什么像样的植物,只有些耐旱的荆棘和苔藓,而且据说偶尔会有地底阴风溢出,让靠近的生物感到不适,因此一直被当地人视为不祥之地,无人问津。后来因为距离主城较远,开采和利用价值不大,便被逐渐遗忘。
“沉眠之地……阴风……”霍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他立刻调动资源,不动声色地调查这片区域。通过查阅古老的地区志(花费了不少金币从城邦档案馆的蠹虫管理员手里弄到副本),以及雇佣熟悉当地地形的老练猎人(以勘探新商路为借口)进行实地探查,综合起来的信息让他心跳加速。
那片丘陵地带确实荒凉,人迹罕至。地表岩石呈灰黑色,植被稀疏,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啮齿动物和蜥蜴,连大型野兽都很少见。猎人回报,在靠近中心区域时,确实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是天气寒冷,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森,坐骑也会显得不安。他们发现了几处疑似通往地下的裂缝,但内部幽深,寒气逼人,他们未敢深入。
霍恩将整理好的信息,连同那份古老地图的抄本,呈送到了永夜面前。
“主人,这片‘沉眠之地’,从描述来看,非常符合‘隐秘’和‘能量不易外泄’的要求。地表的荒芜和‘阴风’的传说,足以吓退绝大多数探寻者。至于内部空间和具体条件……需要您亲自定夺,派人进行深入探查。”
永夜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灰褐色的区域,手指轻轻点在那代表疑似裂缝的符号上。他闭上眼睛,神识似乎穿透了地图,感受到了那片土地所散发出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很好。”永夜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幽光,“就是这里了。霍恩,准备一下,商会出面,以‘建立偏远仓库和尝试种植耐旱药材’的名义,将这片丘陵地带,尽可能大面积地买下来。价格可以适当提高,但要确保产权清晰,不留后患。”
“是,主人!”霍恩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买下地方只是第一步,如何在那不毛之地的地下,建立起一个坚固、隐秘、功能齐全的基地,才是考验他们智慧和能力的时刻。而商会账面上,那原本还算充裕的现金流,为了这个希望,恐怕要经历一番严峻的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