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停在半寸之外。空气里没有声音，连海水都静止了。他的呼吸很慢，心跳也很稳。他知道这一碰不能犹豫。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一句“做人要守得住良心”。那时候他才八岁，还不懂这句话有多重。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为了变强而碰这东西，是为了守住该守的人。
他往前递出手指。
指尖碰到本源之心的瞬间，一股震动从核心爆发。金光由内而外炸开，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岩层。整座断脉寒渊都在颤动。那些沉寂多年的海底裂缝开始发出低鸣，像是某种古老规则被唤醒。
陈墨的身体猛地一震。力量从接触点涌入，顺着经脉往全身扩散。他的左臂胎记完全变成金色，光芒沿着血管蔓延到胸口、背部、四肢。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一道道刻进肉里的符文。
他的骨骼发出轻微轰响，像是被重新锻造。每一块骨头都在震动，关节处有热流冲刷。经脉扩张到极限，灵气在里面疯狂奔涌。他的气息开始攀升，从渡劫境中期一路往上，没有停顿。
慕容雪靠在岩壁上，眼睛睁得很大。她看到陈墨整个人被金光包裹，身形模糊了一瞬。那道光柱穿透了上百丈厚的岩层，射入深海。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的神识已经接近枯竭，但她还能感觉到能量波动。这种波动不属于凡间，更像是天地本源的节奏。她想记录下这些数据，手伸进药囊摸银针，却发现手指发抖。
陈墨站在原地，双目闭合。他的脸很平静，但身体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九大秘宝残片彻底融入体内，不再是独立存在，而是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每一次心跳都像敲击战鼓。
金光越来越强，洞穴内的岩石开始剥落。碎石还没落地就被气流震成粉末。石台周围的符文亮起又熄灭，反复三次后全部崩解。本源之心完全融入陈墨的掌心，化作一团旋转的光团，缓缓沉入他的胸口。
他的气息终于停了下来。
不是停滞，而是达到了新的高度。渡劫境后期巅峰，距离圆满只差一线。但这不是普通的提升，他的根基被彻底重塑。灵力性质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天地灵气，而是带着一丝本源之力的气息。
他睁开眼。
瞳孔的颜色变了。不再是黑色，也不是上一章出现过的金色或深蓝，而是一种极淡的银白。像是月光照在湖面上的颜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动作很轻，但空气中有细微的裂响。
慕容雪终于开口：“你还好吗？”
陈墨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胸口，那里有一道微弱的光痕，形状像是一颗心脏。那是本源之心的位置。它还在跳动，和他自己的心跳同步。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金中带银的火焰浮现出来。这不是真火，也不是灵焰，而是由本源之力凝聚的能量。火焰很安静，不灼热也不明亮，但它存在本身就在影响周围的空间。
洞穴里的海水依旧静止。不只是这片区域，整个断脉寒渊的水流都停住了。上方三百丈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却没有波浪。鱼群悬浮在水中，不动也不逃。
慕容雪扶着岩壁站起来。她的腿还是软的，但她不想再坐着。她走到陈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她能看到他肩胛骨上的纹路，那些金色线条正在慢慢隐去。
“你的体温……”她说，“不对劲。”
陈墨转头看她。
“我知道。”他说。
他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但说出的字句带着某种韵律。每一个音节落下，空气都会轻轻震动。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身体与本源融合后自然产生的现象。
他抬起左手，看向手臂。胎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条手臂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浩瀚如海，却又无比清晰。他知道这些力量还不能完全掌控，但现在他已经能触碰到真正的武道门槛。
慕容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你变了。”她说。
陈墨点头。
“是。”他说，“但我还是我。”
他迈步向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石台上，没有发出声音。但他落脚的地方，地面出现了一圈细小的裂纹。那些裂纹呈放射状扩散，一直延伸到石台边缘才停下。
他抬头看向洞顶。光柱还在，但比刚才暗了一些。他知道这道光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本源之力完全稳定。他也知道，这道光一定会引来别人。
他不能动。
现在不能。本源之心刚刚认主，还需要时间沉淀。他强行移动可能会导致能量反噬。他必须站在这里，等到体内力量彻底平复。
慕容雪忽然咳嗽了一声。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指尖沾了一点血。连续几天没有休息，神识过度消耗，她的身体撑到了极限。但她没有倒下，也没有后退。
“外面……”她低声说，“有人来了。”
陈墨没动。
他知道。早在光柱升起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远方的气息波动。至少三股渡劫境以上的存在正在靠近。其中一股很熟悉，是血魂宗的方向。
他还感觉到另一股气息，来自天脊山脉。那股气息很淡，几乎察觉不到，但他就是知道是谁。
他没说出来。
他只是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金光渐渐收敛，最后只剩下胸口那一道微弱的心形光痕还在闪烁。他的呼吸变得极浅，几乎感觉不到起伏。
慕容雪靠着岩壁，一只手按在腹部。她觉得冷，但不是因为温度。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意，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她抬起头，看着陈墨的背影。
“你要撑住。”她说。
陈墨嗯了一声。
他抬起右手，握住了背后的震世刀刀柄。刀没有出鞘，但他能感觉到刀在回应他。那股沉寂多年的力量正在苏醒。
洞穴深处，海水依然静止。
上方的光柱穿透层层海水，在海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圆斑。圆斑中心，一艘黑色小船正快速驶来。船头站着一个人，披着血色长袍，右眼镶嵌着一颗黑珠。
那人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异象，嘴角动了一下。
陈墨的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