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台上的刀痕亮了一下,光没有散开,而是沿着地面的符文缝隙缓缓流动。那些原本死寂的暗金纹路像是被唤醒,开始微微震颤。陈墨的意识还被困在身体深处,四肢依旧无法动弹,但他能感觉到那道光的走向——它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拢,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河。
他立刻明白,这不是巧合。
虚影点地的动作不是结束,而是开启。那一枪落地,不是攻击,是引子。它激活了某种机制,让压制他的法则出现了可循的痕迹。
神识艰难运转,每一次思考都像在拖着巨石前行。外界的压力还在增强,符文环一圈圈收紧,皮肤表面的血线越来越多。可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疼痛上。他在追踪那道光的路径,观察它如何与符文交互,如何在某个节点短暂停滞,又如何突然加速。
这就是规则的节奏。
心音在此刻响起。
没有画面,没有话语,只有一段极其短暂的感受——仿佛有人站在极高之处,轻轻拨动一根看不见的线。那一瞬间,整片空间的律动都变了。那种对法则的掌控,不是强行对抗,而是顺着它的脉络,轻轻一推。
陈墨懂了。
真正的强者,不是硬扛天地之威,而是让自己成为天地运行的一部分。不是打破规则,而是融入规则。
他不再试图挣脱压制,而是将全部神识沉入本源之心。胎记还在发烫,热度比之前更稳,不再是灼烧感,而是一种引导。他试着用这股热作为桥梁,去模拟心音中那段频率。
第一次尝试失败。外界的法则之力直接碾碎了他的感知,神识像是被重锤击中。他差点失守。
第二次,他放慢节奏,不再强求同步,而是先感受压制之力的波动周期。他发现每过七息,压力会有一个极短的停顿,像是呼吸间的换气。就在这个间隙,他再次尝试共鸣。
这一次,有了一丝回应。
胎记猛地一跳,本源之心随之震动。两股力量在体内交汇,形成一个微弱的共振点。虽然只维持了刹那,但压制之力确实松动了一瞬。
陈墨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调整节奏。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去“接”那股压力,像接住落下的重物一样,用自身结构去承接、转化。起初极为艰难,每一次对接都让他神识剧痛,但他坚持下来。
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七次。
终于,在一次完整的周期中,他的频率与外界法则短暂同步。那一瞬间,压制之力不再是外来的压迫,而是变成了可以流转的力量。原本撕裂血肉的压力,此刻竟顺着经脉游走,渗入骨骼,成为淬炼的养分。
他的身体开始自动吸收这股力。
皮肤上的血线不再破裂,反而在缓慢愈合。断裂的微小经络在压力下重新连接,变得更加坚韧。五脏六腑像是被重新锻造,每一次挤压都让它们变得更密实。
他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清晰。雾气仍在,符文未消,但他已经不一样了。
他抬起右手。
动作很慢,手指颤抖,关节发出细微的响声。可他真的抬起来了。没有依靠蛮力,而是借着法则流转的间隙,顺势而为。
这一抬,不是简单的动作,而是宣告——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者。
他开始调动灵力。九股灵力早已残破,但在本源之心的牵引下,正一点点重组。他不再急于恢复,而是让灵力随着新掌握的频率运转,每一步都踩在法则的节拍上。
符文环开始动摇。
不是破碎,而是出现裂痕。那些暗金色的纹路原本坚不可摧,现在却在某些节点变得不稳定。陈墨知道,那是他共鸣成功的地方。只要继续下去,整个压制阵就会从内部瓦解。
他站起身。
双脚仍贴着岩台,膝盖弯曲,肌肉紧绷。全身每一寸都在对抗残余的压力。但他已经能动了。他慢慢直起腰,脊椎一节节挺直,发出轻微的咔响。
站定。
他低头看向地面。刀痕还在发光,光比之前更暗,却更持久。符文环的裂痕越来越多,像蛛网般蔓延。雾气翻滚,却没有再凝聚成新的虚影。
他知道,这一劫,他破了。
左臂胎记的热度渐渐平息,转为一种温和的脉动。每一次跳动,都与本源之心呼应。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法则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不再是单纯的武技或灵力运用,而是触及了更高层次的秩序。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灵力在体内循环,速度比以往更快,运行路线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需要强行打通的关窍,现在像是自然开启。每一次呼吸,都有微弱的金纹浮现在体表,一闪即逝。
他没有移动位置。
脚下的岩台仍是渡劫之地的核心。四周的符文虽已破损,但仍有残余力量。他知道,下一波劫难随时会来。他必须保持状态,不能松懈。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稳,心跳逐渐放缓。体内的灵力不再狂暴,而是如江河入海,平稳流淌。胎记的脉动与本源之心完全同步,形成一个新的节奏。
就在这时,天空的裂缝再次扩大。
乌云翻涌,不再是之前的灰黑色,而是透出一丝暗红。空气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远处咆哮。岩台微微震颤,地面的符文彻底熄灭。
陈墨睁开眼。
他抬头看向天空,瞳孔中映出那道裂缝。他知道,第七重劫要来了。
他握紧震世刀。
刀柄冰冷,但掌心有温热传来。那是胎记的回应,也是本源之心的共鸣。他不再恐惧,也不再犹豫。
他站在原地,双脚稳稳踏在岩台上。
刀尖朝下,插进地面一道裂痕中。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尖对准眉心。
就在这一刻,天空的裂缝中,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那不是虚影,也不是幻象。
它有实体,有气息,有杀意。
它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