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偌大的客厅，真的只剩下我和应雪两个人了。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粘稠，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这时，小黑摇着尾巴从门口跑进来，看到此情此景，自觉的又退了出去。
我的脑海里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闪回在黑冰窟主墓室里，生死关头，应雪对我喊出的那些话……还有她后来明确的心意。我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一直躲着她。可同时，另一个身影也闯进了我的脑海——是在广州天河城，那个身穿性感热裤，气质高雅，在巷子里和我遭遇危险的小芸。一想到后来的情景，我耳根子就有点发烫。
我不得不承认，除了之前懵懂喜欢的苏宁，小芸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感到心动和不知所措的女人。但是……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千金，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加上她那个看起来就威严十足的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绝不可能同意自己女儿跟我这种人有任何牵扯。就算我以后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可“盗墓贼”这三个字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早就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过去和灵魂上，洗不掉的。要是小芸知道了我以前骗了她，知道她爹以前可能也……她肯定会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会觉得我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到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而应雪……她虽然没有小芸那种家世的困扰，我们算是“同行”，更能理解彼此。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心里更多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有些古灵精怪的妹妹。那种男女之间的心动感觉……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经历了当年苏宁那档子事，我对于感情这玩意儿，现在心里真的是一团乱麻，既有点渴望，又本能地害怕和逃避，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几分钟，我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拖了，刚准备转身面对她……
“天牛……”
一个带着明显委屈和鼻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应雪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颤抖：“或者是觉得我不够好……配不上你……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跟我说话，总是躲着我……”
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个个小炸雷，嗡嗡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震得我心里一慌。
我连忙转过身，嘴里下意识地否认：“不……不是的！小雪，你千万别这么想！”
当我真正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却不由得愣了愣。
只见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小吊带背心，勾勒出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姣好曲线，两团柔软的弧度在单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晃得人有点眼晕。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将她笔直修长的腿型完美地衬托出来。她两只手紧张地揪着背心的下摆，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微微撅着粉嫩的小嘴，那双平时灵动狡黠的大眼睛里，此刻却噙满了晶莹的泪花，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一小簇一小簇，她就那么仰头看着我，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阵发紧，不由自主地生出想要保护她、安慰她的冲动。
我就这么看着她的脸，脑子有点空白，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她带着更浓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啊……到底是不是嘛？是觉得我不够漂亮？还是……还是嫌弃我以前是个小偷，手脚不干净？或者……”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或者说……你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千金大小姐，根本就看不上我……”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心头一慌，急得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拉她的手：“不……不是的小雪！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嫌弃过你，你很好……”
她却用力挣开了我的手，抬起头，泪眼汪汪地、固执地看着我，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天牛，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你喜欢我吗？”
她的眼睛真像一汪山里的清泉，清澈见底。我恍惚想起小时候，我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我说过，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看她的眼睛，如果她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你的影子，那多半就是真的喜欢你。
此刻，我就在小雪那双噙满泪水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我自己那张写满了不知所措和慌乱的脸。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我再次尝试去拉她的手，声音带着点恳求：“小雪，我们……我们出去说好吗？去院子里？这里……待会儿万一哪个家伙出来撞见了，就……就不太好了……”
她固执地摇摇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我不！我就要你在这里说！就在这里，现在就说！”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大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一时语塞，原本在脑海里酝酿、组织了半天，准备委婉解释、安抚她情绪的一堆说辞，此刻在她这直白而滚烫的目光注视下，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她见我支支吾吾不说话，眼圈更红了，泪水蓄得更多，眼看就要再次决堤：“你不说话……就是拒绝我了？你就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没……没没……”我慌得连连摆手，舌头像打了结。
她立刻追问，带着一丝希冀：“那你这就是承认……也喜欢我了？”
我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试图用比较语重心长的语气跟她讲道理：“小雪，你听我说。你很好，真的，也很漂亮，特别可爱。你根本没必要去和那个……什么千金大小姐比。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各有各的风格，也各有各的好，真的……”
她却不吃这套，哼了一声，扭过头，但眼角余光还瞟着我，不依不饶地问：“她也好，我也好，那你说，我和她，如果非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这……”我瞬间卡壳，感觉额头开始冒汗，拉着她的手心也变得湿漉漉的。
这问题简直要命！这就好比那些闲着蛋疼的人老喜欢问的：要是你娘和你媳妇同时掉进了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现在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光棍一条，那肯定是选我娘啊。
可就算真有媳妇了，让我选，我也选不出来啊！我感觉出这种题的人就他娘的是在刁难人！这种事情现实中哪那么容易发生？但无论选哪一个，另一个都会让你良心不安一辈子。
看小雪现在这架势，摆明了是我不选她，或者不给她一个明确答复，她今天就绝不会罢休。
这时候，我内心疯狂祈祷：老天爷，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不管是谁，快派个人来救救我吧！随便谁都行，猴子出来撒泼打滚，二踢脚出来放个炮仗，老烟枪出来借个火……哪怕是把头现在开门吼一嗓子“来活了！”都行啊！哥们儿真的快要撑不住了，这比在黑冰窟里对付虺蛇压力还大！
也许是我的祈祷真的被某位路过的神仙听到了……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算不上响亮，但在此刻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从马老六紧闭的房间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