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弈残谱的血字还凝着星髓的黏腻,皇城废墟里新生的阮家军星徽已亮起青铜色的灼光 —— 那光不是冷的,是熔铸时混了戍边狼烟的暖,贴在巡天者额间时,竟还带着三百年前军炉余温。沈静姝指尖抚过星门残片,晶体里的影像突然扭曲:噬星者的巨口在宇宙深处开合,齿缝间卡着半块星环碎片,每一次翕动都溅出带着铁锈味的星尘,而那些阴影正顺着星胎净化时漏出的银线,像潮水般漫向人间的天际线。
“七日...” 她将星胎按在胸口,孩子的心跳与掌心归墟印共振,震得腕间旧疤发麻,“够在它的蛛网上,织补一张杀网。”
萧煜忽然单膝跪地,掌心按向龟裂的青石板。守门人星纹在眉心灼烧成赤金色,地脉下传来万千星葬阵纹苏醒的嗡鸣,像无数工匠同时凿刻符文。永宁侯府梅苑的泥土突然炸开,青铜星轨仪破土而出,仪盘上蒙着的三百年尘埃瞬间汽化,指针 “嗡” 地弹起,针尖颤巍巍指向阵眼处 —— 皇帝的魂火正缩成淡蓝色的光点,火焰表层浮着细密的契约文字,像一层透明的蛛网。
“这东西有用。” 他指尖叩向魂火,表层封印应声碎裂,那些契约文字突然活过来,在空气中扭成毒蛇般的纹路,“陛下当年签盟时,留了道保命的反噬咒。”
星胎突然发出清亮的啼哭,不是软糯的婴啼,是带着星族古调的哨音。哭声撞在断壁残垣上,激起层层星雾,废墟里所有巡天者额间的星徽同时发烫,七道银白光束从光雾中踏来 —— 新觉醒的星魂校尉披着重铸的星甲,甲缝里还沾着极北的冰碴,瞳中再无半分浑浊,只剩被净化后的清明,掌中星槎长矛齐齐指向北方,矛尖凝着碎冰:“极北冰原的冻土下,还藏着道未封的星门裂缝!”
柳星痕消散的蛊母星雾在此刻突然聚成旋涡,淡金色的雾缕里裹着薄荷般的冷香,缠上星弈残谱时,竟在 “执棋者” 三字上烙下细密的蛊虫齿痕。星雾中传来她带着笑意的低语,像冰棱敲碎琉璃:“那裂缝连着噬星者的餐室,当年阮将军往里头扔了不少‘馊饭’,至今还在发臭。”
沈静姝的呼吸骤然停滞,归墟印在掌心跳得像要炸开。初代星魄的意志顺着地脉涌进脑海,眼前瞬间铺开极北的景象:黑紫色的裂缝在冻土上张着嘴,深处堆积着山一样的星族残骸,腐坏的星髓从骨缝里渗出来,像融化的沥青,散发出甜腥中裹着铁锈的恶臭,连空气都粘稠得能粘住呼吸。
“残星为饵,星葬为网。” 她抽出腰间短剑,毫不犹豫割裂腕间血脉。鲜血滴在星轨仪的刹那,仪盘突然嗡鸣如战鼓,北极星位与九星连珠的轨迹顺着血珠蔓延,化作金色的星图。图中噬星者的阴影正顺着银线蠕动,却在触及轨迹的瞬间凝滞 —— 那是猎物踏向陷阱的刹那,连宇宙都屏住了呼吸。
萧煜突然抬手按住眉心,守门人星纹在他指下裂开,发出细碎的冰晶碎裂声。纯净的星源从裂缝中涌出,像溪流般灌进皇帝魂火,那道反噬咒立刻活过来,顺着星轨仪的光线游向北方,在空气中留下淡金色的尾迹。“我来做饵线的针。” 他指尖已结满霜花,星源流失的寒意顺着血管爬向心脏,“星葬阵的节点,得有人守。”
星胎突然从沈静姝怀中挣脱,小小的身子浮在半空,周身星纹暴涨成淡紫色,竟与天际的阴影产生诡异的共鸣。下一秒,他伸手往阴影里一扯,竟拉出块半透明的织物 —— 那是用星族文字编织的餐巾,边缘缀着细碎的星骸碎片,触手生凉,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噬星者的腥甜气息。
“它在我身上留了标记。” 孩子攥着餐巾轻笑,指尖的银线往织物上一缠,柳星痕残留的蛊母剧毒立刻渗进去,在文字间凝成银绿色的光点,“正好给它下点‘佐料’。”
“开路!” 七大星魂校尉同时喝出,星槎长矛齐齐刺入地面,银白光芒撕裂空间,将众人卷入极北的寒风中。凛冽的风像无数冰针,刮在脸上生疼,空气里满是星髓腐烂的甜腥,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发黏。裂缝深处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无数被污染的巡天者趴在残骸堆上啃食,牙齿与星骨摩擦的声响刺耳至极,他们额间的观星目碎片反射着幽光,竟在黑暗中拼合成巨大的餐盘形状 —— 那餐盘的夹角忽凸忽凹,边缘在视线里不停扭曲,完全违背了世间的几何法则。
“时辰到。” 萧煜纵身跃向餐盘中央,掌心的反噬咒狠狠拍下。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星葬阵从冻土下冲天而起,淡金色的纹路与天上的九星残辉交织,织成牢笼的形状。噬星者的阴影在裂缝外发出震怒的咆哮,那声音不是人间所有,像万千星辰同时崩裂,震得人耳膜出血。但那堆腐坏的星族残骸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黑色的触须终究还是从阴影中探了出来,带着湿漉漉的黏腻声响,缓缓伸向餐盘 ——
“就是现在!”
星胎猛地将餐巾掷向触须,织物像活物般缠了上去。银绿色的蛊毒顺着触须迅速蔓延,阴影瞬间凝滞,连触须末端的星骸碎片都停止了晃动。沈静姝的归墟印在此刻爆发出刺眼的光,初代星魄的意志顺着她的手臂冲出,化作金色的洪流,顺着噬星者的吞噬之力,狠狠撞进它的意识深处!
维度崩裂的轰鸣在耳边炸开,像无数琉璃盏同时碎裂。沈静姝在混沌中听见一声脆响 —— 不是金属碰撞,是瓷器落地的清越,混着星环碎片撞碎的杂音,从宇宙的最深处传来。那是餐盘被打翻的声音,是这场狩猎盛宴,第一道敲响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