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某国边境人迹罕至的丘陵地带。地表覆盖着茂密的针叶林,仿佛与世隔绝。而在地下深处,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废弃的二战时期重型防空掩体,正无声地履行着它新的、黑暗的职能。
掩体内部,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陈年混凝土的粉尘味、铁锈的腥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惨白的节能灯管悬挂在低矮的拱形天花板上,发出令人心烦的嗡鸣,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却在更多角落投下扭曲的阴影。这里是罗斯戴尔家族众多“安全屋”中最隐秘、防守最严密的一处。
谢亦菲被关押在掩体最深处的一个狭小隔间里。这里原本可能是个储藏室,如今四壁空空,只有冰冷的、布满霉斑的混凝土墙面。她被粗暴地扔在角落里,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自从被俘后,她遭受了连续的审讯和恐吓,对方试图从她口中撬出更多关于振华电子核心技术,尤其是那诡异战斗方式的秘密。但谢亦菲始终紧咬牙关,除了早已准备好的、无关紧要的商业信息外,核心秘密守口如瓶。然而,她在林荫道反击中展现出的惊人战力——那神出鬼没的钢针、以及让子弹轨迹发生微妙偏移的“运气”——已经引起了绑架者最高级别的警惕。
他们不再将她视为一个普通的、需要小心看护的“肉票”,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拥有未知能力的“异常个体”。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名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冰冷眼睛的看守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异常魁梧、代号“屠夫”的壮汉(并非中东死去的那个,而是继承了其代号的新头目)。他手中拎着一把沉重的、用来固定设备的工业用钢锤。
谢亦菲的心沉了下去,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她试图挣扎,但手脚都被特制的塑料束带牢牢捆缚着,加上连日来的折磨和饥饿,她的力量所剩无几。
“上面有令,你太危险了,需要加点‘保险’。”“屠夫”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沉闷而残忍,带着一种执行命令的冷酷。他挥了挥手,两名手下立刻上前,死死按住谢亦菲的肩膀,将她的双臂强行拉直,按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谢亦菲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愤怒涌上心头。她拼命扭动,试图挣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按住她!”
“屠夫”没有丝毫犹豫,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他高高举起了那把沉重的钢锤,瞄准了谢亦菲纤细而白皙的手腕。
“不——!”
“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碎裂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第一声是谢亦菲因极致痛苦而发出的、撕裂般的尖叫;第二声,则是腕骨被硬生生敲断的、残酷的骨裂声!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烫进了骨髓,又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碾碎了肢体!谢亦菲眼前一黑,几乎瞬间昏死过去。鲜血从开放性骨折的伤口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和干草。她的双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彻底失去了所有功能。
看守们松开了手,像丢弃破布娃娃一样将她扔回角落。
“这样,就老实多了。”“屠夫”冷漠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因剧痛而蜷缩、剧烈颤抖的谢亦菲,随手将钢锤扔在一旁,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给她处理一下,别让她死了。然后用‘那个’锁起来。”
一名似乎是随队医生的人上前,动作粗暴地给谢亦菲流血的手腕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用了些效果强烈的消炎药和镇痛剂(剂量远低于缓解这种痛苦所需),然后便退开了。
紧接着,另一名看守拿来两条异常粗重、带着锈迹的加固铁链和巨大的锁头。他们将铁链紧紧缠绕在谢亦菲已经肿胀发紫的脚踝上,锁死,然后将铁链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在了墙壁深处预埋的、碗口粗的钢环上。
冰冷的铁链触感,以及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半径不足一米的残酷现实,如同最后的一盆冰水,浇熄了谢亦菲最后一丝凭借自身力量逃脱的幻想。
看守们完成任务,陆续离开,厚重的铁门再次关上、落锁,将无尽的黑暗、痛苦与绝望留给了她。
谢亦菲躺在冰冷的角落里,身体因剧痛和失温而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双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黏腻而冰冷。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浮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但她不能昏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就可能因休克或失温再也醒不过来!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奎……亚轩……孩子们……”内心深处,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呐喊。
她开始艰难地调动那源自系统空间、经过“气感滋养”而蕴藏在体内的微弱暖流。这气流细若游丝,在平日或许只能滋养植物,但在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集中全部意志,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气流,如同操控着最精密的仪器,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汇聚向双手腕部那可怕的伤口处。
气流所过之处,如同干涸土地上降临的甘霖,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生机。它无法修复断裂的骨骼,也无法立刻消除那钻心的疼痛,但它似乎在极力安抚着受损的神经末梢,减缓着炎症的扩散,维系着伤口处最后的一线生机,避免伤势进一步恶化,也帮助她对抗着席卷而来的休克感。
剧痛依旧,但在这非人的折磨中,她凭借着超凡的意志和这微弱的能力,硬生生守住了一丝清明。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利用卓绝的记忆力,记录周围的一切。
每隔大约四小时,门外会传来一次脚步声的交替,换班时间固定。不同的脚步声有着细微的区别:一个脚步沉重而拖沓,可能是个胖子或腿部有旧伤;另一个脚步轻快但略显虚浮,可能年纪较轻或身体状态不佳。通风口位于靠近天花板的一个角落,极其狭窄,偶尔会传来极其微弱的、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气息的风,还夹杂着隐约的……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在深夜的某一刻,她似乎听到过极其遥远的、如同松涛般的声音。
森林?靠近公路或河流(柴油味)?她在脑海中艰难地拼凑着这些碎片信息。
她甚至尝试动用那初阶的“意念扰动”能力。她的目光锁定在离她不远、从某个废弃设备上脱落的一小段、约莫五厘米长的生锈铁丝。她集中全部精神,试图用意念让它移动,哪怕只是颤抖一下。
然而,双手腕骨碎裂带来的持续性剧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不断搅动她的脑髓,严重干扰着她的精神集中。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失血,也让那本就微弱的能力更加难以调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陷入泥沼,沉重而迟滞。那截铁丝只是在她的“注视”下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晃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失败。
一丝苦涩涌上心头。但她没有放弃。一次不行,就十次,一百次!只要还活着,只要意识还清醒,她就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炼狱中,她,谢亦菲,振华电子的总经理,廖奎的妻子,正以破碎的身躯和未曾磨灭的意志,进行着一场孤独而惨烈的战争。等待救援,或者,等待一个渺茫的、自救的契机。
六月二十四日,黄昏。香港新界东北部,一处人迹罕至的岩石海岸。嶙峋的怪石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只有永不停歇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这里名义上是向太旗下某个海运公司的废弃仓储和员工培训点,实则是其麾下,如今已完全归属于廖奎的“暗影”小队及其关联力量的一处隐秘训练基地。
此刻,这片与世隔绝的海滩,却弥漫着一种与宁静夕阳格格不入的、钢铁般的肃杀之气。
廖奎站在一块巨大的、被海风侵蚀得斑驳陆离的礁石上,身形挺拔如松,海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眼中那积郁的、近乎凝成实质的冰寒。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扫过下方沙滩上肃立的三支队伍。
最左侧,是十二名身着深灰色作战服,气息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暗影”小队核心骨干。他们是最早跟随廖奎,经历过香港地下世界风雨和数次隐秘行动的精英,对廖奎的忠诚毋庸置疑,战斗经验丰富,尤其擅长城市突袭与渗透。
中间,是两名气质略显特殊,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硝烟味与桀骜的男子。他们是陈剑和阿杰,陈剑,前队长,面容冷峻,左脸颊有一道浅疤,眼神沉稳如渊,擅长战术指挥与爆破;阿杰,狙击手,身形精瘦,手指修长稳定,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迷雾。
最右侧,则是十名站姿如标枪般笔挺、面容坚毅、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训服,没有佩戴任何标识,但那股子经过千锤百炼、令行禁止的军人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何先生通过特殊渠道,以“海外安保培训与交流”名义协调派来的内地特种作战人员。他们经历过真正的战火考验,精通各种武器和战术,意志如钢,是此次行动中不可或缺的攻坚与突击力量。
三支队伍,共计二十五人,构成了这支即将远征欧洲、执行雷霆救援任务的精锐力量。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交头接耳,只有海风掠过他们身上装备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在他们身前的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此次行动配发的武器装备,即使在黄昏的光线下,也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幽光:
·主武器:德制mp5K微型冲锋枪(紧凑适合室内)、美制m16A1自动步枪(火力压制)、以及数支带着长长消音器的h&K pSG-1高精度狙击步枪(阿杰专属)。
·副武器与辅助:伯莱塔92F手枪、m67破片手雷、m18烟雾弹、塑性炸药(c4)、以及数具苏制RpG-7火箭筒,用于对付坚固工事或车辆。
·单兵装备:凯夫拉材质的防弹背心和头盔、这个时代堪称顶尖的AN\/pVS-5型被动式夜视仪、有效距离可达数公里的微型加密对讲机、多功能军刀、急救包……每一件装备都经过精心挑选和调试,代表着七十年代单兵装备的顶级水平。
廖奎缓缓从礁石上走下,来到队伍前方。他没有看那些装备,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我是廖月生。这次召集你们,目的只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绷紧。
“去欧洲,从一个戒备森严的狼窝里,救一个人回来。她叫谢亦菲,是我的妻子,也是振华电子的核心。”
“我们的对手,是罗斯戴尔家族,以及可能‘灰石’国际的精锐武装。他们人数可能占优,装备不会比我们差,而且占据地利。”
廖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任务目标,有三点。”
“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谢亦菲。这是最高优先级,是一切行动的最终目的。”
“第二,在保证第一条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罗斯戴尔家族,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第三,”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我希望,在完成任务后,尽可能多的兄弟,能活着回来。你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没有空洞的许诺,只有清晰到冷酷的任务目标和沉甸甸的信任。但这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下方所有人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尤其是那十名内地来的战士,他们从廖奎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他们生命的尊重。
“现在,领取你们的装备,以及……这个。”廖奎示意了一下。
旁边有助手抬上来两个密封的箱子。一个打开,里面是分装好的、一小瓶一小瓶的无色透明液体,在夕阳下折射着微光。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特制合金钢针。
“这是高度浓缩的急救药剂,”廖奎指着那些小瓶(实为高度稀释的灵泉精华),“关键时刻,内服或外敷于致命伤处,能吊住一口气,争取救援时间。每人一瓶,贴身收好,非生死关头,不得使用。”
他又指向那些钢针:“这些是我特制的武器,在某些特定环境下,或许能起到奇效。‘暗影’小队和陈剑队长的小组,按需领取,熟悉用法。”
队员们依序上前,沉默而迅速地领取装备和特殊物品。他们能感觉到那小瓶液体中蕴含的奇异生机,以及那些钢针上附着的冰冷杀意,对廖奎的神秘手段更添几分敬畏。
当所有装备分发完毕,队伍重新列队。二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廖奎,等待着最后的命令。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与黑色的礁石、灰蓝的海水构成一幅充满力量感的剪影。
廖奎最后看了一眼这支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最强力量的队伍,深吸一口气,勐地一挥手:
“登船!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二十五人如同拧紧发条的战争机器,迅速而有序地转身,登上停泊在隐蔽处、经过伪装的中型快艇。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快艇划破平静的海面,向着公海方向疾驰而去,那里,将有接应的船只将他们送往风暴的中心——欧洲。
暗影,已然集结。利剑,即将出鞘。香江的雷霆,正横跨重洋,携着无尽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誓要将那囚禁挚爱的炼狱,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