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亮着，那行字还挂在上面：【补丁已接收，执行下一步指令】
陈渊没动。
他盯着那串字符看了三秒，手指在机甲腕控面板上滑了一下，把画面截了下来。然后伸手拔掉了终端的主电源线。
啪的一声，屏幕黑了。
张宇皱眉，“你干嘛？”
“刚才那重启不是我们操作的。”陈渊声音低，“它自己开机，还弹出新消息。这说明芯片可能带后门，或者这台终端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张宇立刻合上自己的军用终端外壳，“你是说，他们能远程控制设备？”
“不一定能看我们，但至少能监听状态。”陈渊把导航模块拆下来，放在桌上，“现在所有联网模拟环境都不能用。得换方式读取。”
他从工具包里翻出一个老旧的手动数据探针，是早年移民船上淘汰下来的物理读取装置，不带无线功能，纯粹靠电流信号传输。
“这玩意儿还能用？”张宇接过看了看。
“修修就行。”陈渊拧开探针头盖，清理氧化层，“这种老设备反而安全，连系统都没有，黑客再厉害也钻不进来。”
张宇点点头，“那你来读原始代码流，我拿笔记下每一段内容，人工比对。”
两人不再多话，开始干活。
陈渊接通存储卡，手动调节电压频率，一帧一帧地导出加密段落。屏幕上没有图像，只有不断跳动的十六进制字符。
张宇拿着纸笔，一行行抄录。
十分钟过去，他们锁定了三个关键词：升维协议、前哨站、意识中枢。
“这三个东西是连着的。”张宇指着记录本，“你看，《零号计划》第一条讲能源闭环，第二条讲意识上传系统，第三条讲信号中继。这不是普通叛乱，是在搭建一套完整体系。”
“就像建个国家。”陈渊接口。
“对，而且是个看不见的国家。”张宇声音压低，“他们不要地盘，不要军队，只要控制核心节点。一旦建成，整个星域的人都可能被悄无声息地接管。”
陈渊想起什么，“之前李哲说，有人调试设备时桌上摆着那个齿轮套眼球的标志。如果这组织已经渗透到市政部门，那他们的动作应该不止这些。”
“肯定不止。”张宇翻开之前的解码记录，“我查过三年前的资源调配档案，有七次异常调度，全是往地下废弃管道运高密度储能单元。名义上是维修工程，但实际上那些区域根本不需要供电。”
“也就是说，他们在偷偷建基地？”
“不止是基地。”张宇抬眼，“是备份系统。万一主计划暴露，他们可以立刻切换到地下网络继续运行。”
陈渊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个‘影控会’根本没被消灭，只是藏起来了。”
“二十年前那次政变失败，可能是他们故意演的。”张宇冷笑，“你以为赢了，其实是对方撤退重组的开始。”
房间里安静下来。
风还在吹，屋顶铁皮响得厉害，但两人都没在意。
陈渊重新插上终端电源，只开启离线模式，调出星图界面。他把已知的七个地下节点标出来，连线分析。
“你看这些位置。”他指着屏幕，“分布在城市边缘，形成一个环形结构。中间正好是意识上传中心。”
张宇眯起眼，“这不是巧合。他们在围住那个地方。”
“目的呢？”
“控制入口。”张宇说得干脆，“意识上传系统每天处理几十万人的数据流，要是被人暗中改了底层协议，就能悄悄植入指令。比如让人对某个声音产生依赖，或者对某种颜色产生恐惧……时间久了，整座城市的思想都会被引导。”
陈渊听得背脊发凉。
“你是说，他们会洗脑？”
“不是暴力洗脑，是温水煮青蛙。”张宇敲着桌子，“先让你习惯某种节奏，再慢慢调整参数。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你的选择其实早就被设计好了。”
陈渊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天李哲传出去的假情报，对方居然认了。说明他们不在乎具体内容，只关心有没有人响应。”
“这就是问题所在。”张宇点头，“他们要的不是信息，是控制链的完整性。只要每个环节都有人在动，系统就认为一切正常。哪怕传递的是错的，也没关系。”
“所以他们是靠‘流程’统治的？”陈渊明白过来，“只要所有人都按他们的规则走，谁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操控了。”
“聪明吧？”张宇扯了下嘴角，“最狠的控制，就是让你觉得自己很自由。”
陈渊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
“那‘升维协议’是什么？文档里提到这个，说是最后一步。”
“不知道。”张宇摇头，“这部分被单独加密，钥匙不在芯片里。但我猜……这可能不是技术名词，而是行动代号。”
“什么意思？”
“就像我们说‘启动b计划’一样。”张宇解释，“‘升维’听起来像升级系统，但更可能是提醒手下：该进入下一阶段了。比如从潜伏转为接管，从收集数据转为全面控制。”
陈渊停下脚步，“所以现在他们就在等这个信号。”
“对。只要‘升维协议’一激活，整个计划就会提速。监控换人、能源改道、意识系统后台切换——所有事情同时发生，快到没人反应得过来。”
“我们必须打断它。”
“怎么断？”张宇反问，“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在哪，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谁已经被换了。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陈渊坐回椅子，“那就继续装不知道。”
“你是说，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被骗？”
“没错。”陈渊看着张宇，“李哲还在给他们传假消息，我们就让他继续传。他们以为一切顺利，自然会放松警惕。等他们开始调动人手，露出破绽，我们再动手。”
“风险不小。”张宇提醒，“万一他们突然检查李哲的状态怎么办？”
“那就让他表现得更真实一点。”陈渊拿起通讯器，“我现在就给他发一条新指令，让他报告‘内部审查即将开始’，逼他们提前做准备。”
张宇笑了下，“你还真敢玩大的。”
“不是我想玩。”陈渊按下发送键，“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通讯器滴了一声，消息发出。
几秒后，终端屏幕闪了一下。
新的回复跳出来：【收到，保持静默，等待进一步指示】
张宇看着那行字，轻声说：“他们信了。”
陈渊没说话，只是把那段对话又截了一遍，存进另一张加密卡里。
“这张卡不能留在这里。”他说，“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放着，万一我们出事，还有人能接着查。”
“你想交给谁？”
“暂时不交。”陈渊把卡塞进机甲内层夹袋，“等找到下一个可用的眼线再说。现在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
张宇点头，“也是。这事不能急。”
两人重新整理线索，把所有已知信息按时间线排列。
从李哲被胁迫开始，到芯片出现，再到《零号计划》曝光，每一步都像是对方故意漏出来的。
“有点太顺了。”张宇突然说。
“我也觉得。”陈渊皱眉，“我们抓李哲，拿到芯片，破解数据，每一步都没遇到真正阻力。好像他们巴不得我们知道这些。”
“所以有两种可能。”张宇竖起两根手指，“一是他们在测试我们的能力，看看我们能不能走到这一步；二是……这些信息本身就是陷阱，目的是引导我们去做某件事。”
“比如？”
“比如去西区那个中转站。”张宇盯着记录本，“李哲提供的地点太具体了，时间也刚好是明天晚上。万一那是他们设的局呢？”
陈渊眼神一冷。
“你是说，他们会埋伏我们？”
“不一定是为了杀我们。”张宇摇头，“可能是为了让我们看到某些‘证据’，然后顺着他们设计的路往下走。”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渊盯着桌上的手动探针，金属尖头反射着微弱的光。
“那我们就不去。”
“不去？”张宇挑眉。
“对。”陈渊抬头，“我们假装准备行动，实际上换个方向查。他们以为我们会盯中转站，我们就偏不碰它。反而去查那些没被提到的地方。”
“比如？”
“比如东区的老数据中心。”陈渊回忆，“李哲提过一次，有人在那里调试设备。但他没说具体地址，也没提接头方式。越是模糊的信息，越可能是真的。”
张宇想了想，“行，我可以调一份旧建筑图纸，看看有没有隐蔽通道。”
“尽快。”陈渊站起身，“我们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如果‘升维协议’真的要启动，他们一定会在这期间完成最后部署。”
张宇打开工具箱，取出便携式投影仪。
蓝光打在墙上，一张泛黄的城市基建图缓缓展开。
陈渊凑近去看。
就在他伸手放大东区某栋建筑的管道布局时，机甲手腕突然震动了一下。
警报提示：外部信号短暂接入，已自动阻断。
两人都愣住了。
陈渊立刻脱下外甲，检查信号接收模块。
接口处有一道细微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他抬头看向张宇，“这地方……可能已经被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