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完全打开，冷风扑在机甲外壳上发出轻微的嗡鸣。陈渊没急着进去，右臂刀具模块稳稳指着门缝，扫描界面还在刷新。三个热源位置没变，高处那个坐着的人影始终没动。
他往前迈了一步，机体重量压得地面微震。这声音在空荡的通道里传得远，像是敲了下钟。
又走两步，视野终于完整铺开。管理核心内部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四周墙面全是竖立的控制面板，密密麻麻的指示灯闪个不停。正前方是个高台，上面摆着一张弧形主控椅，背对着入口。刚才扫描到的那个中心热源，就坐在那里。
左右两侧站着两个穿黑制服的人，站姿僵硬，连呼吸频率都一致。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守卫。
陈渊停下脚步，站在大厅中央。机甲能源还剩8%，散热系统断断续续报警，但他没去管。现在不是修机器的时候。
“你比我想的晚到了八分钟。”高台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带着点机械混响。
陈渊没回话。他把左手从操纵杆移开，接入工程接口，调出一段加密数据包。这是之前从城市底层网络扒出来的监控篡改记录，加上叛徒口供的精简版。不需要长篇大论，关键信息够扎就行。
他通过内置频段，直接把数据推送到主控台。屏幕上瞬间弹出警告框，一连串红色提示往上滚。高台上那人影终于有了动作，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还挺会找东西。”那人说，“可惜拿这些小证据进来闹事，跟拿水枪挑战核电站一样。”
“我不是来谈判的。”陈渊开口，声音透过机甲外放，有点哑，“我是来关你的电源。”
对方笑了，笑声不大，但整个大厅的灯光跟着闪了一下。那两个守卫同时抬头，眼神直勾勾盯着陈渊。
“你知道这地方是谁建的吗？”高台上的身影缓缓转身，椅子自动旋转九十度。一张脸露出来，四十岁上下，眼角有道细疤，穿着灰白色长袍，胸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我花了十七年，把这座城从废墟里拉起来。没有我，所有人早就饿死在街头。”
“所以你就用摄像头盯着他们拉屎？”陈渊冷笑，“谁敢骂你一句，第二天就被抓去‘再教育’？谁家孩子成绩差，全家积分清零？这叫治理？你管这叫文明？”
“秩序需要代价。”那人平静地说，“自由太贵，普通人付不起。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网用，他们交点隐私，不划算吗？”
“那你算什么东西？”陈渊往前半步，“家长？神？还是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我是唯一能让系统运转的人。”对方站起身，走到台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破坏防御，闯进这里，以为自己是英雄？外面那些人只会更惨。没了监控，黑帮一夜就能控制供水站。你救不了他们，反而害死他们。”
“那就换个系统。”陈渊说，“不用你这套高压锅。”
“换？”那人摇头，“你以为没人试过？十年前反抗军冲进来，砸了主控台，结果三天后全城停电，医院呼吸机停摆，死了两千多人。最后还不是求着我重启系统？”
陈渊沉默一秒。这段历史他知道，但没听说死这么多人。
“所以你就继续当皇帝？”他说，“一人说了算，所有人活在你眼皮底下？”
“这不是权力，是责任。”那人语气沉下来，“你不懂。等你看到所有数据流，知道每条命怎么连在一起，你就不会轻飘飘地说‘换系统’了。”
“我不需要懂你的逻辑。”陈渊抬起右臂，刀尖对准对方胸口，“我只知道你现在就得停下。”
大厅安静了几秒。然后，主控台后方的阴影里，一道轮廓慢慢浮现。
不是实体，像投影，又不像普通光影。颜色偏暗红，边缘模糊，但能看清是个高瘦的人形，站在管理者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
陈渊的扫描仪立刻报警。热源读数异常，能量波动不在常规频段内。他没见过这种信号，但莫名觉得熟悉——像极了他在地球时研究过的某段深空信号残片，当年被称为“大断网”前兆的那种。
那人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站在那里，仿佛本就属于这片空间。
管理者看了眼身后的影子，表情没变，但语气多了点底气：“你真以为，你能决定什么？”
陈渊没理他，盯着那道虚影。他的手没抖，刀具模块保持锁定状态。虽然打不过看不见的东西，但至少不能显得怕。
“你们背后还有人？”他问。
“我一直都在。”管理者轻声说，“我只是执行者。”
“执行谁的命令？”
对方没答。那道红影微微晃了一下，像是风吹过的水面。
陈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地方太干净了。没有备用线路，没有物理断口，所有系统都联网运行。正常的设计不可能这样，一旦被入侵就是全线崩溃。除非……有人故意不让它有退路。
“你是故意留破绽的。”他说，“从一开始，防御系统就有规律可循。护盾充能周期、炮台延迟、管线导电性……这些都不是漏洞，是你放出来的诱饵。”
管理者嘴角扬起一点：“聪明。但明白得太晚了。”
“你想让我进来。”陈渊声音低了，“为什么？”
“因为需要一个终结者。”对方说，“系统必须崩一次，才能重建。而你，刚好够强，又不够聪明。”
陈渊握紧操纵杆。能源掉到7%了，驾驶舱温度开始上升。
“所以赵铁锤的死，林悦受伤，张宇被抓去审讯……都是剧本？”他问。
“牺牲不可避免。”管理者说，“但你会成为新系统的起点。人们会记住你推翻暴政的故事，然后接受下一个更高效的统治方式。”
“你他妈真是疯了。”陈渊低吼。
“我只是清醒。”对方抬手，主控台亮起一圈红光，“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陈渊没动。他知道这时候跑，后面的人还能活一阵。但他也清楚，只要这系统还在，压迫就不会停。
他把左手指令切换成自毁预备模式。不是整机爆炸那种，而是局部过载，能把主控台电路烧穿。
代价是机甲报废，他也可能被困在里面。
“你说我成了故事？”他冷笑一声，“那我告诉你结局——”
他猛按按钮，三枚微型干扰弹从肩部发射，直奔主控台下方的接口区。
轰！
火光炸开的瞬间，那道红影突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