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右肩的线路还在动。
陈渊盯着屏幕，那根新生的金属丝已经绕过了第三道绝缘层，正朝着驾驶舱神经接口的方向缓慢延伸。他伸手敲了敲外壳，声音比平时沉闷一些，像是里面塞了棉花。
“这玩意儿自己长出来的？”林悦凑过来，手指悬在显示屏上方，“要不要先断电？”
“不能断。”张宇站在另一边，语气很稳，“刚才同调模式刚激活，现在强行切断可能引发反噬，轻则系统锁死，重则烧毁主控芯片。”
小李抱着手臂在旁边转圈：“可它要是真往渊哥脑子里钻呢？那不成了寄生体？”
陈渊没说话，他把手贴在机甲外壁上，闭眼感受。那种连接感还在，但多了一丝陌生的波动，像有人在他和机甲之间插了个中转站。
“不是攻击性信号。”他睁开眼，“更像是……自我升级。”
“自作主张的升级才最吓人。”林悦撇嘴，“你家拖把要是哪天自己决定改造成电锯，你也让它升？”
张宇看了眼时间：“我们得做选择。再拖下去，万一影响到飞船主网，整个移民船都可能被牵连。”
陈渊深吸一口气，打开维修面板。工具箱弹出，他拿起绝缘钳和信号探针，准备手动隔离那段异常线路。
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机甲右臂突然轻微抽动了一下。
“别动！”林悦一把拉住他手腕。
手臂停住了，但监控画面里，那条线路又往前爬了一毫米。
“它有反应。”张宇皱眉，“你在碰它的那一刻，它调整了生长速度。”
“说明它知道我们在干预。”陈渊放下工具，“也许不是敌意，而是……沟通方式不同。”
“沟通？”小李瞪眼，“用长电线往人脑袋里钻叫沟通？这要是在地球，早被当成病毒程序删了。”
话音刚落，控制台忽然闪出一行红字：
【检测到外部干扰，启动保护协议】
紧接着，整台机甲发出低频震动，胸口的能量槽由紫转蓝，又迅速变回深紫。
“它在切换模式。”张宇快速调出后台日志，“这不是预设程序里的内容，也没有任何代码记录。”
林悦指着屏幕角落：“你看那里，有个小图标一直在闪，像不像……求救信号？”
三人同时凑近。
确实，在系统状态栏的最边缘，一个极小的三角形符号不断明灭，频率很有规律。
陈渊掏出随身解码器扫了一下，结果跳出一段乱码。他又试了三种基础译码方式，全都失败。
“不是通用格式。”他摇头，“可能是某种加密通讯。”
“等等。”小李突然拍大腿，“我记得在训练程序里见过类似的信号！第三关那个废弃空间站，墙上刻的符号就有这个形状！”
“你是说无限流空间里的设定？”林悦扭头看他，“那不是游戏机制吗？”
“但我们现在用的系统，本来就是从那里面带出来的奖励。”小李越说越激动，“会不会……这台机甲其实是某种载体？通关奖励只是表象，真正的东西藏在内部？”
空气安静了几秒。
陈渊重新看向机甲，眼神变了。刚才还像看一件工具，现在却像是在打量一个藏着秘密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低声说，“那它想传递的信息，可能很重要。”
张宇立刻接话：“那就不能随便动手术。贸然切断线路，可能会破坏信息结构。”
“可也不能放任它继续生长。”林悦指了指接口位置，“万一真连上了神经束，渊哥就成了人肉天线。”
“我有个办法。”陈渊转身走向储物柜，翻出一个旧型号信号接收盒，“这是赵铁锤留下的黑匣子改装件，能捕捉非标准频段。我们可以把它接上去，试试能不能收到完整信号。”
“老赵的东西还真管用。”林悦笑了下，“每次出事都是他的破烂救场。”
二十分钟后，接收盒连上了机甲背部数据端口。
指示灯闪了三下，开始稳定呼吸般的明灭。
“有信号进来！”小李盯着波形图，“强度不高，但持续输出，像是循环播放。”
陈渊戴上耳机。
起初是杂音，接着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压缩失真。
“……坐标……不要靠近……引擎失控……乘员被困……重复……这是来自‘曙光号’的紧急广播……所有友方单位请注意……”
“曙光号？”林悦一愣，“不是咱们这艘船的名字。”
“不是。”张宇迅速查资料，“数据库显示，‘曙光号’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大型移民船，载员三千七百人，最后一次信号出现在南十字星域边缘。”
“那地方现在是禁区。”小李缩了缩脖子，“听说进去的船都没回来。”
陈渊摘下耳机，脸色有点发白。
“信号来源……是这台机甲内部。”
“什么意思？”林悦问。
“我不是第一个接触它的人。”陈渊看着机甲，“这台机体，可能来自‘曙光号’。或者……至少是上面某个幸存系统的残片。”
房间里没人说话。
小李咽了口唾沫：“所以它刚才不是在升级，是在……唤醒？”
“唤醒记忆。”张宇补充，“它记得那艘船发生了什么。”
林悦盯着闪烁的三角图标：“那它为什么要现在发信号？等了二十年，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陈渊沉默几秒，忽然伸手按住机甲肩部。
“因为它感应到了同类。”
话音落下，整个接驳舱的灯光猛地一暗。
主控屏自动跳转，一幅星图缓缓展开。中央标记着一个红色光点，正在不断放大。
那是他们当前所在的位置。
而在远处，另一个微弱的蓝点，正以极慢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距离显示：**8.7光分**
预计交汇时间：**4小时12分钟**
“这不是巧合。”张宇声音压得很低，“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正朝我们过来。”
小李干笑两声：“该不会真是‘曙光号’吧？总不能二十年后终于修好引擎，专程来找零件回家？”
没人回应他的玩笑。
陈渊仍把手放在机甲上，他感觉到一丝震动，很轻，像是心跳。
“信号变了。”他突然说。
众人回头。
屏幕上，原本循环播放的求救信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清晰的大字：
**别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