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传出的那个坐标，像黑夜里唯一没熄灭的灯塔，明晃晃地指向高塔上层那片连苏牧都讳莫如深的禁区。苏牧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斩钉截铁：“走！必须在那些鬼东西彻底醒过来之前冲进去！”
他一把抓住林栀冰凉的手腕——那丫头脸色白得吓人，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亮得惊人——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枚不断散发着微凉气息的徽章。身形一晃，两人便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沿着那螺旋向上、仿佛没有尽头的古老石阶，发足狂奔。塔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和衣角刮过空气的呼啸声在空旷的廊道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死寂的坟墓里敲响了不该响的钟。
林栀咬紧牙关跟上，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又虚又飘。意识深处，那层靠着徽章力量好不容易织起来的“过滤网”还算顶用，把大部分协议能量的直接侵蚀挡在了外面，可那玩意儿本身的存在感却像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那团幽蓝的数据核心现在安静得像死了，可那种冰冷的、被什么东西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一点没少。协议没放弃，它只是暂时缩了回去，像条毒蛇盘着，等着下一个扑咬的机会。
越往上跑，塔里的景象就越邪门。原本还算规整的石壁开始扭曲变形，裂开的口子不像自然开裂，倒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巨力硬生生拧出来的，有些地方甚至呈现出一种被超高温熔过、又胡乱凝固起来的琉璃状，闪着诡异的光。空气里游离的能量也变得疯狗一样，乱窜乱撞，时不时还有细小的、黑色的空间裂缝像闪电一样“滋啦”一下闪过，散发出能把人灵魂都冻住的危险气息。墙上的古老壁画和符文大多烂得不成样子，仅存的一点图案也透着一股子癫狂和不祥，画的都是星辰爆炸、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之类玩意儿，跟下层那些记录知识、还算平和的壁画完全是两个路数。
“当心点，这鬼地方的空间结构跟筛子似的，指不定哪儿就塌了。”苏牧压着嗓子，速度不减，周身腾起一层凝实的淡金色光晕，把两人都罩了进去，弹开那些乱窜的能量和偶尔崩过来的空间碎片。“这片地方，在老家的记载里叫‘断念回廊’，据说远古那场把塔打蔫儿了的大战，这儿伤得最重，好多乱七八糟的实验和禁忌知识也在这儿失了控……”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廊道拐角的地方，空间突然像水面一样剧烈荡漾、扭曲起来！紧接着，三具人形的玩意儿从扭曲的空间里迈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堵死了路。
这仨东西不是实体金属造的，而是由一种暗沉得像是凝固的污血般的能量聚成的，轮廓模糊不清，好像随时会散架，可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让人汗毛倒竖。它们脑袋上没有五官，只有两点猩红的光，死死钉在苏牧和林栀身上，尤其是苏牧手里那枚徽章。
“是‘塔灵残影’！”苏牧眼神一冷，“塔里自律防卫系统最底层的玩意儿，被激活了！”
根本用不着警告，三具塔灵残影同时抬起能量构成的手臂，暗红色的光束像毒蛇吐信，带着一股子腐蚀和湮灭的邪门劲儿，直扑苏牧和林栀的要害！
苏牧哼了一声，早有准备。他没松开林栀，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往前虚虚一按。一道复杂得让人眼晕的淡金色符文瞬间在他掌心前勾勒出来，急速旋转放大，变成一面看着就厚实无比的盾牌。
“御！”
暗红光束狠狠撞在淡金符文盾上，发出让人牙酸的“滋滋”声，两股能量死命较劲，逸散出去的冲击波把周围本就破破烂烂的石壁刮掉一层皮。符文盾牌剧烈颤抖，光芒忽明忽暗，但好歹是顶住了这第一波。
“跟紧我！别出这个罩子！”苏牧低喝一声，右手还攥着徽章，左手维持着符文盾，身形猛地往前一冲，竟然是要硬闯！
林栀心提到嗓子眼，死死贴着苏牧。同时玩命运转守心法门，稳住自己的心神，生怕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影响到脑子里那脆弱的平衡。她能感觉到，战斗一打响，意识深处那死寂的协议好像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眼旁观，记录着这一切。
苏牧的打法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他不跟这些残影纠缠，淡金色的能量时而变成锋利无比的剑气，劈开能量光束，时而凝聚成沉重如山的大锤，把扑上来的残影砸得倒退溃散。他的步法鬼魅难测，总能在最要命的时候躲开围攻，带着林栀在狭窄的廊道里一路猛冲。
这些塔灵残影虽然数量多，能量也邪门，但好像脑子不太灵光，行动模式死板，在苏牧这种高手面前，根本拦不住。
眼看就要冲过去了，异变又生！
通道两边那些扭曲的、琉璃化的墙壁上，那些癫狂的壁画，他妈好像活过来了！上面画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它们的“眼睛”部位，猛地亮起了幽幽的、不怀好意的紫光！
一股沉重得像山压下来、混乱得像掉进疯人院的精神威压，像海啸一样从两边墙壁上爆发出来，根本无视苏牧的能量护罩，直接砸进两人的脑子里！
“呃！”林栀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只觉得无数疯狂嘶吼的杂音往脑子里钻，各种扭曲、恶心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觉。意识深处那刚稳定点的过滤层剧烈波动，那团幽蓝数据核心也被刺激得微微震颤，好像又要被引动了！
连苏牧前冲的势头都猛地一滞，脸色白了白，维持的符文盾光芒都暗了不少。这精神攻击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那些能量光束狠毒多了！
“是残留的‘疯狂意念’！封闭灵觉，守住本心！”苏牧急声提醒，同时强行催动精神力，一股中正平和的意念波动散开，想驱散这精神污染。
可墙上那些“活”过来的阴影好像没完没了，精神威压一浪高过一浪。苏牧的意念净化像是拿水瓢舀大海，只能勉强护住两人核心意识不被立刻冲垮，根本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疯狂低语。
三具塔灵残影趁机加大了攻势，暗红光束像暴雨一样泼过来。
一时间，苏牧和林栀陷入了能量攻击和精神污染的双重夹击，情况急转直下！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被苏牧死死攥在手里的那枚徽章，又起了变化！
它好像被周围浓郁的精神污染和混乱能量刺激到了，表面那层柔和的白光骤然变亮，上面那些古老复杂的符文像通了电一样，逐一亮起，流淌着水银似的光泽。一股比之前清晰、浓郁得多的清冽气息猛地爆发出来，不再只围着林栀转，而是以徽章为中心，“嗡”的一声撑开了一个直径大概三米的淡银色光罩，把苏牧和林栀都罩在了里面！
这淡银色光罩一出现，那海啸般的精神威压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被死死挡在了外面！那些疯狂的低语、扭曲的幻觉，瞬间消失了！
就连那三具塔灵残影射来的暗红能量光束，打到这淡银色光罩上，也像是雪遇到了太阳，威力大减，甚至有一部分能量直接被光罩吸走、转化，让光罩变得更稳。
“这徽章……好东西！”苏牧压力一轻，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这捡来的玩意儿，对付这种混合攻击这么管用！
林栀更是感觉浑身一轻，脑子里的杂音一扫而空，意识重新清明。她甚至觉得，徽章那股清冽气息，还在主动帮她安抚被精神冲击引动的、意识深处那团幽蓝数据的躁动。
机会！
苏牧战斗经验多丰富，立刻抓住这喘息之机。他不再防守，淡金色的能量全力爆发，化成三根凝练得像实体、锋锐无匹的长枪，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捅穿了那三具因为攻击被削弱而有点迟滞的塔灵残影的能量核心！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暗红色的核心被金色长枪绞碎，三具残影扭曲了几下，彻底崩散成能量粒子，没了。
正面的威胁暂时解除。
苏牧不敢停，维持着淡银色光罩，拉着林栀继续往前冲。两边墙上那些发着紫光的阴影图案，好像对这徽章的光罩很忌惮，光芒闪闪烁烁，不再发动大规模精神冲击，只是散发着不甘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又穿过几条更加破败、能量环境也更危险的廊道，根据徽章的指引，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一扇巨大得离谱、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铸成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这扇门高得吓人，怕是有十丈，门上刻满了更加密集复杂的符文，风格跟徽章上的纹路有点像，但更古老、更宏大。门关得死死的，严丝合缝，连条光都透不出来。一种沉重、死寂、好像封印了万古时空的气息从门上弥漫开，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渺小得像粒尘埃。
而在大门正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形状大小，跟苏牧手里那枚徽章，一模一样。
“就是这儿了。”苏牧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徽章，又看看那个凹陷，深吸一口气。徽章现在微微发烫，跟那扇巨门之间产生着清晰的共鸣，嗡嗡作响，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然而，就在苏牧准备把徽章按进凹陷，打开这扇禁忌之门的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塔灵残影加起来都庞大、都恐怖的能量波动，像沉睡了万年的凶兽醒了，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的廊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庞大、扭曲、由无数暗沉能量和破碎金属搅和成的巨大阴影，像鬼一样，用跟它体型完全不符的快速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那阴影的核心，两点像小太阳一样刺眼的猩红光芒，死死锁定苏牧手里的徽章，充满了纯粹的、程序化的毁灭意志！
自律防卫机关的更高级单位，被引来了！
而同时，一直死寂在林栀意识深处的“普罗米修斯协议”，好像也被这扇巨门的气息，或者那个扑来的高阶防卫单位刺激到了，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冰冷的意念像潮水一样试图冲垮徽章的过滤层：
“检测到高优先级未知干扰源接近核心数据库外围封印……”
“检测到高阶防卫单位‘破灭者’激活……”
“协议辅助执行条例升级……建议候选者立刻放弃抵抗，接受深度整合，获取临时权限，以应对当前生存危机……”
前有打不开的禁忌之门，后有恐怖的高阶防卫单位“破灭者”追杀，脑子里还有协议趁火打劫的逼迫……
苏牧和林栀，一下子被逼到了真正的绝路上！
苏牧看了一眼手里嗡嗡直叫、跟巨门共鸣越来越强的徽章，又瞥了一眼身后那带着毁灭风暴扑来的“破灭者”阴影，最后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眼里却烧着不屈火的林栀身上。
他的眼神在电光石火间，变得无比决绝。
没时间犹豫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徽章，狠狠按向了巨门中央的那个凹陷！
不管门后是生路还是更大的绝路，都得闯！这是眼下唯一能摆脱死局的机会！
就在徽章严丝合缝地嵌进凹陷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苍茫、仿佛从宇宙开头就存在的庞大意志，伴随着浩瀚得像整个星海砸下来的能量洪流，猛地从巨门内部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