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深处，残角嗡鸣加剧，那道黑影刚从裂缝中升起半截，林羽忽然收刀。
他不再看那诡异的轮廓，而是转头望向三眼金猊。它的竖瞳依旧金光暴涨，命运锁链缠绕全身，但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林羽记得唐舞麟说过，三眼金猊厌恶谎言，对因果极为敏感。它刚才让他们拦住被操控的魂兽，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
可现在，它又要动手了。
“等等。”林羽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战场的嘈杂。
唐舞麟一愣，八蛛矛停在半空。一头被击退的狼形魂兽正要扑来，却被玄冰龟喷出的寒气冻住前爪，暂时动弹不得。
三眼金猊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林羽没动，也没有解释。他知道解释没用。这种存在，不会因为几句好话就改变判断。但它讨厌谎言，那就用最真实的方式说话。
他把短刀插回腰间，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外，像是交出所有武器。然后他一步步走向三眼金猊，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在震动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要杀我，我不拦。”他说，“但我现在不想逃。”
三眼金猊终于转过头，竖瞳锁定他。金光如针，刺得林羽双眼生疼，但他没有闭眼。
“你刚才说，我是命运锚点。”林羽继续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每次变强，都会付出代价。我的身体里有裂痕，那是强行融合外力留下的。我不是天生强大，也不是靠掠夺别人成长。”
三眼金猊沉默。
林羽又往前走了一步。“你问我凭什么说自己不一样。我没有凭证，也没有盟约。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从我来到这个世界那天起，我就一直在选择。选择帮谁，选择信谁，选择站在哪一边。我没有选轻松的路。”
他说完，停下脚步，距离三眼金猊只有五步远。
“如果你觉得我危险，那就动手。”他说，“但别因为我靠近了什么东西就被定罪。我不是来抢的，是你们让我来的。”
风停了。
雾气凝滞。
三眼金猊盯着他，许久未动。周围的命运锁链光芒微弱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爆发。
唐舞麟喘着气，靠在玄冰龟的甲壳上，看着这一幕，没敢出声。
林羽站着不动，手心出汗，但他知道，这一步必须走。系统被封，指环埋进地底，他已经没了后路。如果还想着靠召唤、靠力量去硬闯，只会让对方更加警惕。
而三眼金猊，不需要更强的对手。
它需要一个答案。
“你说你是被迫卷进来的。”三眼金猊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那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到这里？”
林羽摇头。“没有人带我来。我是自己出现的。就像突然醒来，就在森林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烙印，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和残角共鸣。但我知道一点——每一次签到，我都冒着风险。有些地方，普通人踏进去就会死。”
三眼金猊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林羽直视它，“我不懂你们的规则，也不清楚过去的事。但我清楚自己的每一次选择。我救过雪帝，因为她值得信任。我和古月娜并肩作战，因为她没有放弃人类。我来这里，是因为地震越来越频繁，封印松动会影响所有人。包括人类，也包括你们。”
他顿了一下。“如果你非要证据，那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唯一的证明。”
三眼金猊低头看了看地面。那里还封着林羽的银色指环，冰层完整，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泄露。
它缓缓抬起手，一道金光扫过林羽全身。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探查。林羽感觉体内魂力被轻轻拨动，经脉中的痕迹一一浮现。
几秒后，金光收回。
“你的魂力运行路线……确实没有隐藏杀机。”三眼金猊低语，“而且，你的伤痕是真的。”
林羽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至少，对方不再把他当成敌人。
“你刚才为什么要收手？”三眼金猊问。
“因为我想到你说的话。”林羽说，“你说你讨厌谎言。所以我决定不说谎。也不伪装。我想让你看到真实的我。”
三眼金猊注视着他，竖瞳的金光渐渐柔和。
“很少有人类敢这么做。”它说，“他们总是带着目的接近我们，哪怕嘴上说着和平。”
林羽苦笑。“我不是圣人。我也怕死。但我更怕失去信任的机会。一旦打起来，谁都控制不了后果。”
远处，那道黑影仍在裂缝中悬浮，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仿佛也在等待局势的变化。
唐舞麟这时才敢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是队友了？”
三眼金猊没理他，反而看向林羽。“你刚才说，雪帝给了你极北之心碎片。”
林羽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块湛蓝晶莹的碎片。
三眼金猊伸出手，指尖轻触表面。刹那间，碎片微微发亮，与它额头的竖瞳产生共鸣。
“这是冰雪本源的认可。”它低声说，“她确实信你。”
林羽将碎片收回。“她说有用时自会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她是让我来找你。”
三眼金猊沉默片刻。“你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不像纯粹的人类，也不像魂兽。但你的选择是真实的。这一点，我能感觉到。”
它终于收回了环绕周身的命运锁链，身形缓缓落地。
“第三波冲击快来了。”它说，“真正的威胁不是你们，是那个躲在暗处操控阵法的人。”
林羽点头。“我们联手。”
“不是联手。”三眼金猊纠正，“是你听我的指挥。这片区域的命运之力由我掌控，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活下来。”
唐舞麟皱眉，但没反驳。
林羽答应得干脆。“只要你能阻止封印彻底崩塌，我听你的。”
三眼金猊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象的清醒。”
它转身面向石碑，残角仍在嗡鸣，黑影逐渐凝聚成形，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准备。”三眼金猊低喝，“等它完全出来，我会切断它的连接。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外围，别让任何干扰进来。”
林羽拔出短刀，唐舞麟重新展开八蛛矛。玄冰龟护盾虽有裂纹，但仍稳稳挡在后方。
地面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
三眼金猊举起右手，额间竖瞳完全睁开，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四周。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丝，像是编织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区域笼罩其中。
“记住。”它最后一句提醒，“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应。”
林羽刚点头，石碑上的黑影猛然挣脱束缚，冲天而起。
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全身裹在漆黑长袍中，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扭曲的暗光。它抬手的一瞬，周围十几头魂兽同时倒地，双眼翻白，像是被抽走了意识。
三眼金猊立刻发动命运锁链，数十道金光射出，缠向那人影。
双方碰撞的瞬间，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
林羽感到脑袋一晕，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陌生的森林、燃烧的祭坛、一个金色身影跪在血泊中，手中握着断裂的龙骨。
他猛地晃头，把这些画面甩开。
这不是幻觉。
是记忆。
别人的记忆。
他看向唐舞麟，发现他也捂着头，脸色发白。
三眼金猊怒吼一声，竖瞳金光暴涨，硬生生将那黑影压回地面。
“别看它的眼睛！”它厉声警告，“那是深渊的投影！”
林羽咬牙稳住身形，握紧手中的短刀。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那人影被压制在地，却仍在笑，声音沙哑难听。
“你以为……你能守住吗？”它说，“命运早已注定，三眼金猊，你会再次失败。”
三眼金猊不答，双手合十，命运锁链交织成牢笼，将黑影牢牢困住。
林羽盯着那团黑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它的声音，和幽冥教主，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