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温点头:“你骂得对,确实如此,我就是这世上最薄情之人。”
“所以老天爷给了我最大的惩罚,我那次离开之后,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她,便派人潜进京城去看她。”
“我却不知道,上一次相见,却是永别。”
“派去的人回来告诉我,她死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孩子没了,我的长女青芜也因为意外死了。”
叶青芜冷笑:“这话也没错,之前的叶青芜确实被叶府的人虐待而死了。”
楚温听到这话却回过神来了:“所以我派过来的下属,给我传的是错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玉珩冷笑:“还能是为什么?你一心复仇,跟着你的人也想你复仇成功,他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所以这个时候的人,最好是心里只有仇恨,沦为复仇的工具。”
“你若成功了,他再告诉你这件事,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若失败了,那大概会死,死人是不会追究这些事情的。”
楚温听到这番话,面色苍白。
叶青芜冷哼一声:“现在装什么深情?”
“自己的妻女全死了,都没有想到要回京城去看一眼他们,你此时这番模样,装给谁看?”
楚温的眼睛通红,全身都在颤抖。
他轻声道:“我骂得对,我是错了,还错得十分离谱。”
“说到底,是我的懦弱和自私,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说完整个人彻底崩溃,使劲扇自己耳光:“我真是畜生!当年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叶青芜对于这样的他,转过身懒得看。
裴玉珩轻拥着她道:“都过去了,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叶青芜轻声道:“我是替我娘亲难过。”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我娘亲从来都没在我的面前提起过他。”
“我从小到大,一直以为叶怀山是我的亲生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叶府的那些人从没给过娘好脸色。”
裴玉珩轻声道:“叶府里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死了,你也为你娘报仇了。”
“到如今,你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可以了。”
叶青芜点头:“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替我娘不值。”
“她将她的一生,交到了那个不值得的人手里,最终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说到这里看向楚温:“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来秦州?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楚温看向她,眼睛通红,而她此时比他冷静得多,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冰冷。
他们之间,到了这一刻,已经能完全确定他们是父女关系,叶青芜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叶青芜却没有半点想要认他的意思,依旧只是就事论事地讨论后续的事情。
叶青芜的态度非常明确:她没打算认他。
而他也没脸让她认他。
他说是她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尽过一日做父亲的职责。
也是因为他将半夏送进了夏府,让她小时候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楚温这些年来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原本以为他已经能做到宠辱不惊,情绪不会有大的波动。
可是他那日猜出叶青芜的身份时,就已经失控了。
今日他听叶青芜说起半夏的死时,他觉得他再次失探。
他抹了一把泪道:“你说得对,后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就是这个世上最不衬职的丈夫,最不衬职的父亲。”
叶青芜冷冷地看着他,没接他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情绪缓了缓后道:“我来秦州,也是为了复仇。”
“接近你,是听说裴玉珩带回来了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子,对那女子十分宠爱。”
“我连扣了秦州多年的边关,却始终没能打开秦州的这道防线,便决用从你这里下手。”
叶青芜问:“你想掳走我威胁他?”
楚温摇头:“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没以下作,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只是想借你的手在秦州有个合理的身份,然后在秦州引发了一些骚乱。”
“比如说毁了粮仓,比如说在后方引发爆乱,让裴玉珩不能把精力全放在战场上,或者影响军心。”
“北回原本就与秦州势均力敌,而能影响战局的事情太多。”
“只要他略微分神,判断上有些许的失误,或者军心有些许的动荡,我们没准就能将秦州的关口破开。”
叶青芜皱眉:“你是北回的将军?”
楚温摇头:“我不是北回的将军,我是北回现任的王。”
这句话一说出口,叶青芜十分意外,就连裴玉珩也有些吃惊,两人对视了一眼。
楚温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到如今我不瞒你们。”
“当初我听闻半夏和女儿的死讯后,我便发誓,我要踏平这片江山,屠尽裴氏皇族。”
“我不是不想回去见她们,而是没脸见她们。”
“我那时觉得只有屠尽裴氏报了我的深仇大恨之后,我才有资格去见她们。”
“于是我离开陈州后,就去了北回。”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在北回策划了一起暴乱,杀了北回当时的王。”
“而后又用了一点手段,自己做了北回的王。”
叶青芜:“……”
裴玉珩:“……”
两个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楚温。
这个被仇恨蒙了双眼的人,某方面弱得可怕,某方面又强得可怕。
他们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融入环境,争权夺利,再成为那里身份最高的那个人有多难。
叶青芜自己同安县折腾了五年,也就是把同安县经营的有如铁桶,把那里变成了一个粮仓,拥有一万人的军队。
同安县可不能跟北回比,因为那里最恶劣的环境也就只有田旺,把他们搞定之后,事情就变得很简单。
相比之下,北回的环境恶劣得多,那里有很多的部落,关系复杂。
她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当上北回王的,她只知道这五年他带着北回,和裴玉珩打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