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赵晗意站在厨房揉面。蒸笼里的红糖发糕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甜香混着窗外飘进的桂花香,在厨房织成张温柔的网。她抬头看了眼挂钟,估摸着沈益晖快下楼了,便转身去拿他常喝的红枣枸杞茶——那是她今早特意泡的,想着他最近总喊“累”,该补补。
茶罐刚拧开,一股陌生的苦腥味就窜了出来。
赵晗意的手顿在半空。她盯着茶罐里漂浮的深褐色药渣,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她买的红枣枸杞,是补肾的中药。
“妈妈,爸爸的茶好苦!”念晗揉着眼睛从儿童房出来,踮着脚扒着料理台,“我闻到啦,像上次王奶奶熬的中药!”
赵晗意扯出个笑:“念念乖,去洗手,妈妈给你煎太阳蛋。”她转身将茶罐塞进抽屉最底层,指甲在木纹上掐出月牙印——沈益晖最近总说“加班累”,可她昨天翻他公文包时,分明看见里面躺着“汇仁肾宝”的空盒。
七点整,沈益晖穿着深灰西装下楼。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赵晗意将煎蛋推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手边的保温杯:“今天喝中药?”
“嗯。”沈益晖低头剥蛋,耳尖泛红,“张叔说最近应酬多,补补。”
“补什么?”赵晗意突然伸手,将他的保温杯夺过来。杯盖旋开时,浓重的药味裹着苦腥扑面而来。她盯着杯底残留的药渣,冷笑一声,“汇仁肾宝?沈总这是肾虚了?”
沈益晖的手僵在半空。他抬头时,耳尖红得更厉害:“胡说什么?就是最近熬夜......”
“熬夜?”赵晗意打断他,从抽屉里抽出个牛皮纸袋,“那这个呢?上周三下午三点,你在恒隆酒店的总统套房,和连樟的助理一起开的房。我让王妈调了监控,你们在房间里待了两个小时。”
沈益晖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想起上周三,确实是连樟以“谈项目”为由约他见面,可他刚进房间,连樟就扔过来瓶药:“益晖哥,这是补肾的,你最近总喊累,喝这个管用。”他当时鬼使神差就喝了,事后还觉得“反正没人知道”。
“还有这个。”赵晗意又摸出张化验单,是他上周在私立医院做的尿检报告,“尿蛋白异常,肾功能轻度损伤。沈总,医生建议你禁欲三个月,你倒好,一边吃补肾药,一边和连樟搅在一起。”
念晗被两人的对话吓到,拽了拽赵晗意的衣角:“妈妈,爸爸怎么了?”
赵晗意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没怎么了,就是......做了点让妈妈生气的事。”她抬头看向沈益晖,眼神冷得像冰,“沈益晖,你知不知道,上一世你肾虚到尿血,是因为林薇薇给你下了药?她故意在你酒里加了壮阳药,还说‘补药要配烈酒才管用’,结果你当场晕在酒店卫生间,还是我把你送进IcU的。”
沈益晖的手猛地攥紧。他想起上一世那个暴雨夜——他在酒店卫生间吐得死去活来,赵晗意裹着他的西装冲进来,用毛巾擦他额头的汗,哭着说“沈益晖,你要是死了,我和念念怎么办”。可他当时却骂她“扫把星”,说“我不需要你管”。
“我没有和连樟......”他声音发颤,想解释,却被赵晗意打断。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赵晗意将化验单拍在桌上,“沈总,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从今天起,戒酒、禁欲,按时吃药,我陪你去医院复查;第二,你继续和连樟鬼混,等你尿毒症发作那天,我带着念晗改姓,让你沈家绝后。”
沈益晖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赵晗意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在她书房发现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沈益晖,我希望你能健康活到一百岁,陪念念上小学、中学、大学,看着她穿婚纱。所以,别再伤害自己了。”
“我选第一个。”他哑声说,伸手去拉赵晗意的手,却被她躲开。
“现在知道怕了?”赵晗意抽回手,将保温杯里的药汁倒进马桶,“沈益晖,你不是天之骄子吗?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每喝一瓶补肾药,都是在透支念晗的未来?”
念晗似懂非懂地拽了拽沈益晖的袖子:“爸爸,你不要喝苦苦的药了,念念给你煮糖水蛋好不好?”
沈益晖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蹲下来,将女儿抱进怀里:“爸爸听妈妈的,以后不喝了。”
赵晗意望着他的背影,心尖微微发酸。她想起上一世,沈益晖总说“沈家的男人不能软弱”,可此刻,他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头都不敢抬。
“去把药扔了。”她转身走向厨房,“我重新给你泡茶。”
沈益晖抱着念晗跟过去。他看着赵晗意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颤,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巷子里救过一个小姑娘。她浑身是血,却攥着半块桂花糕,说“要留给弟弟”。那时他觉得这姑娘傻,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柔软,藏着最锋利的刀。
“晗意。”他轻声唤她。
“嗯?”她没回头。
“对不起。”
赵晗意的手顿了顿。她想起昨夜产检时,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想起念晗昨天画的“全家福”,想起沈益晖凌晨三点偷偷爬起来给她盖被子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时眼里还带着泪,却笑了:“沈益晖,你知道吗?上一世我恨你,恨你眼瞎,恨你无情。可这一世,我不想恨了。”
沈益晖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我知道。我知道我混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晗意,我真的改了。”
“改没改,看行动。”赵晗意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杯,重新倒了杯温水,“以后每天晚上十点前回家,陪念念读绘本。周末陪我去产检,不准再以‘加班’为借口。”
“好。”沈益晖点头,像小学生答卷般认真,“我都改。”
念晗拍着小手笑:“爸爸要当乖宝宝!妈妈,我们今天能去公园玩吗?”
“可以。”赵晗意摸了摸女儿的头,“但爸爸要牵好念念的手,不许松开。”
“好!”沈益晖立刻答应,伸手去牵念晗。小姑娘咯咯笑着,拽着他的手指往客厅跑,发梢沾着点面粉,像只偷了蜜的小猫。
赵晗意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想起上一世,沈益晖总说“沈太太要保持优雅”,可此刻,他却愿意为了她和女儿,放下所有骄傲。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摸了摸小腹,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念晗在踢她,像是在说“妈妈,我很开心”。
“沈益晖。”她轻声唤他。
“嗯?”他回头,眼里盛着满室的阳光。
“以后,我们要一起健康,一起长寿。”
“好。”他笑着点头,“一起健康,一起长寿。”
厨房的挂钟敲响七点半。赵晗意端着重新泡好的茶走出来,看见沈益晖正蹲在地上,帮念晗系松掉的鞋带。小姑娘仰着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金粉。
赵晗意突然明白,所谓重生,不过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选择——选择原谅,选择陪伴,选择和眼前这个男人,把日子过成最温暖的诗。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