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走进烤鸭坊那间最雅致僻静的包间,便看到皇上身着常服,神色辨不出喜怒地端坐主位,宋凌则垂手侍立在旁,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程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在撩袍欲跪的谢国公身后,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臣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平身吧。” 皇上的声音平淡无波。
待谢国公和程妍站起身,皇上才端起茶杯,轻轻拨弄着浮叶,状似随意地开口,话语却重若千钧:“朕听说……你们今日,往边关送了不少东西?”
谢国公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回答:“回禀皇上,是上月小女程妍,念及边关将士辛苦,想自掏腰包送些自家产的吃食,给她义兄谢瞻和将士们尝个鲜。
不料她手下的人感念皇恩浩荡、将士忠勇,又自发凑钱添置了些棉衣棉裤。
臣见其心赤诚,便安排了麾下些得力人手,帮着护送一程,以确保物资安全抵达。”
“哦?” 皇上的目光转向程妍,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深邃,“程氏,此事……是你主导的?”
程妍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谢国公手握兵权,其子谢瞻又正在边关领军,如此大规模地往边关输送物资,哪怕初衷再好,也极易引起君王猜忌,被视为收买军心!
她必须立刻将此事定性为“商业行为”和“个人情谊”,并且最好能扯上皇家的影子。
她连忙再次屈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懂事”的坦诚:“回禀皇上,臣女……臣女最近托六殿下的福,合伙经营铺子,确实赚了些许银钱。
这人一有钱,就……总想花出去。可臣女见识短浅,也不知该买些什么绫罗绸缎、珠宝古玩才好。
便想着边关的兄长和将士们保家卫国,实在辛苦,就……就任性了一把,把银钱都换成了自家工坊产的吃食,想着给他们加个餐,也顺便跟兄长显摆一下……”
她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点钱就“嘚瑟”、心思单纯的商户女形象。
谢国公也立刻帮腔,语气带着为人父的无奈与宠溺:“启禀皇上,小女年纪轻,不懂规矩,行事只凭一时喜好。她就是赚了钱想跟自家兄长炫耀一下新琢磨的吃食,这才莽撞行事,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静静地听着,目光在谢国公和程妍脸上停留片刻,忽而轻笑一声,那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松:“行了,都起来吧。朕又没说要治你们的罪。往边关送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不过是送得……格外多了些,朕一时好奇,多问一句罢了,何至于如此紧张?”
程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
天威难测,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感绝非错觉。
“都坐下说话吧,”皇上语气缓和了些,“仔细给朕说说,你们都送了些什么?朕也听听。”
程妍这次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坐了半边凳子,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将所有物资的种类、数量,乃至周氏、王叔、郑叔等人如何自发捐献棉衣的过程,都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重点强调这都是下面的人被边关将士精神感动,“自发”的行为。
皇上听完,沉吟片刻,看向程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程氏,你此举,倒也算是替朕,替朝廷,慰劳了边关将士,是做了一件好事。说吧,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今日便赏给你。”
程妍心中明了,这个赏赐必须接着,而且不能要金银这类俗物,更不能要官职封号这类敏感的东西。
这既是皇恩,也是将此事彻底定性、撇清所有潜在风险的最好方式。
她脑筋飞快转动,忽然想起自己开春后的江南之行,灵光一闪。
她再次起身,恭敬行礼,声音清越:“回禀皇上,臣女能为将士们尽些心意,已是荣幸,不敢再求赏赐。
只是……臣女明年开春,想去江南之地,看看能否将生意扩展过去。家母总担心臣女路途安危,每每思及便忧虑不已。故而……臣女想厚颜向皇上求一个恩典,能否赏赐个护身符给臣女,也好让家母安心。”
她想象中的,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如朕亲临”金牌或者免死金牌之类,既能震慑宵小,又能让谢夫人放心。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
他略一思索,便朗声道:“你倒是个有孝心、也有胆识的。江南富庶,却也路途遥远,鱼龙混杂。既然你担心安危,朕便赐你一支护卫吧。邓伴。”
侍立一旁的邓公公立刻上前一步。
“从朕的亲卫里,挑选一队身手最好、心思缜密、熟悉南北路途的好手,拨给程氏。今后,他们的职责便是护卫程氏周全,听其调遣。”
程妍愣住了,她想要的是个“道具”,没想到皇上直接给了她一支顶级的高手小分队!
这可比什么金牌实在多了!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这无疑是天大的恩赏和保障!
她瞬间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狂喜,连忙深深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女……臣女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