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半个多月转瞬即逝,院中的桃花已谢,枝头缀满了青涩的小果。
这日午后,庄子上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好消息——第一批打着\"妍香阁\"印记的香皂终于成功脱模了!
程妍闻讯,立刻放下手中账册,带着青黛,再次兴致勃勃地乘马车赶往京郊庄子。
在临时充作仓库的阴凉房间里,程妍终于见到了那些整齐摆放在竹架上的成品香皂。
模具压出的花朵形状栩栩如生,无论是桃花的花瓣纹理,还是莲花的层层叠叠,都清晰可见。
皂体色泽温润如玉,触手细腻光滑,凑近细闻,能嗅到一种清雅淡远的天然香气,并非市面常见香粉那般浓烈刺鼻,而是幽幽传来,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她随手拿起一块桃花状的香皂,走到旁边的水盆前试用。
沾水后轻轻揉搓,细腻绵密的白色泡沫立刻涌现,丰富而持久。
用水冲净后,手上不仅污渍全无,还留有一层舒适的滑腻感,并萦绕着淡淡的桃花余香,久久不散。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程妍看着自己干净清爽还带着自然香味的手,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最真心、最灿烂的笑容,眼角甚至微微湿润。
她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看到了赚取第一桶金、实现经济独立的希望!
不过,她深知急不得。
这些刚脱模的香皂还需要放置在阴凉通风处,经过至少两个月左右的\"皂化\"过程,使其质地变得更加坚硬耐用,碱性也更加温和,不伤肌肤,才能正式上市销售。
程妍从善如流,仔细叮嘱郑婶子务必负责好香皂的后期养护、定期翻面通风和妥善储存,同时安排她继续按部就班地进行后续批次的生产。
她又去看了李老头那边的木工作坊,确认新一批更精美的模具正在加紧雕刻,后续供应无忧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程的马车上,程妍心潮澎湃。
生产线算是稳定建立了,原料、人手、工艺都已步入正轨。
接下来,真正的挑战在于销售端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如何让这新颖的香皂被京城的贵妇淑女们认识和接受,是摆在面前的首要难题。
思及此,程妍越发觉得手里可用之人捉襟见肘。
庄子的生产全权交给了郑叔一家,她很是放心,但即将在京城开张的\"妍香阁\"铺面,还缺一个能独当一面、精明干练、尤其懂得销售之道的掌柜。
这人必须能说会道,眼光毒辣,懂得揣摩女客心思,能帮她撑起门面,应对各种场面。
这天下午,又到了每日例行的\"按腿时间\"。
程妍心里反复琢磨着找掌柜的事,手下虽然机械地动作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神游天外,眉头微蹙,嘴唇几度开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瞻虽然手持书卷,目光似乎停留在字里行间,但程妍那点细微的小动作和情绪变化,根本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
他明知她有话想说,甚至能感觉到她今日按摩都有些心不在焉,却坏心眼地就是不主动开口询问,也不看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里,姿态摆得十足悠闲,存心要看看她能憋到几时。
最终还是程妍先败下阵来,憋不住了。她手下动作放缓,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他的神色,声音里带着点明显的讨好和心虚,试探道:\"那个……你,还在生气啊?\"
被她这么直白地、带着点委屈巴巴意味地一问,谢瞻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刻意的冷淡和沉默,颇有些像闹脾气的孩童,实在有失风度,略显幼稚。
跟一个小女子计较一句无心失言,确实不该。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终于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她带着忐忑的小脸上,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无波:\"怎么了?有事便说。\"
程妍一听他肯搭话,语气也不算冰冷,立刻顺杆往上爬,脸上瞬间堆起灿烂又带着点谄媚的笑容,插科打诨道:\"嘿嘿,我就知道!
像你这么英俊潇洒、心胸宽广、大人有大量的定远将军,肯定不会和我这种不懂事的小女子一般见识,生这么久的气的!\"
她顿了顿,凑近一些,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讨食的小猫,\"就是有件小事……想请你再帮个小忙。\"
她特意加重了\"小\"字。
谢瞻看着她这副巧笑倩兮、甚至带着点耍赖皮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一丝异样的情绪掠过。
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眉眼生动的女子,似乎和刚嫁过来时那个总是低眉顺眼、怯生生、连抬头与他对视都不敢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敢这样直视他的眼睛,敢这样同他开玩笑,甚至……敢\"不小心\"把他扑倒在床,还振振有词了?
\"你怎么不说话?\"
程妍见他只是眸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却不回应,心里有些打鼓,生怕他又缩回那冰冷的壳里去。
谢瞻收回飘远的思绪,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似乎……变了许多。
比之从前,性格开朗活泼了不少,也……更胆大了。\"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补上一句,\"这样……挺好。\"
坏了!露馅了!
程妍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背后瞬间沁出一点冷汗。
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迅速在脑海里搜刮借口,强作镇定地解释道:\"你、你不是之前说……让我把你当兄长一般相处吗?
妹妹在自家兄长面前,活泼些、随意些……也没什么不对吧?\"
她试图用他之前划定界限的话来搪塞过去,掩饰性格转变的突兀。
\"哦?\"
谢瞻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探究,\"你在程国公府中,便是这般同你那位嫡亲兄长相处的?\"
他记得程国公府那位嫡长子程珏,是个严谨端方、不苟言笑的性子,与\"活泼\"二字相去甚远。
那当然不是!
程妍在心里呐喊。
原主程琰在程珏面前,怕是比在谢瞻面前还要拘谨怯懦十倍!
可她不能说实话,又不想继续编造容易戳破的谎言,只能生硬地、略显慌乱地岔开话题:\"那个……我、我的铺子打算重新装修一番,改头换面,只是不知道该找哪些匠人合适,怕找到不靠谱的。
你……你手下还有没有像郑叔那样,办事得力又绝对可靠的……老部下可以推荐?\"
谢瞻瞥了她一眼,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急于转移话题的意图。
他眸光微闪,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他顺着她新起的话题问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帮你?\"
\"那肯定首先要办事靠谱、让人放心的!\"
程妍立刻来了精神,如数家珍,\"最好还能能说会道、头脑机灵点的,懂得察言观色,我打算把铺子全权交给他来打理。嗯……\"
她略一犹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个女子,那就最好了,毕竟我们'妍香阁'主要卖的是面向女客的香皂,有个女掌柜,与客人沟通起来更方便,也更能理解她们的需求。\"
\"女子……\"谢瞻沉吟片刻,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还真有一个人选。是我之前一个亲卫副将的姐姐,姓周。
她丈夫早年随军,战死沙场,她便一直带着一双儿女寡居京城。为人很是坚韧能干,性子也爽利,为了养活孩子,平日里走街串巷做些针线、脂粉之类的小买卖,补贴家用,口碑不错。
你若有意,可以去问问郑叔,他知道周氏的具体住址,人也信得过。\"
\"至于装修铺子的事,\"他继续道,思路清晰,\"你找郑叔便可。庄子上的房舍、猪圈,大多都是郑叔带着那些老兵们自己动手修建、维护的,他的手艺和经验,应付一间铺面的装修,绰绰有余。需要多少人手,他也都能给你安排妥当。\"
程妍一听,顿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困扰她半天的问题,在谢瞻这里三言两语就找到了解决方向!
当下她也顾不得继续\"按腿\"了,立刻唤来守在门外的青黛,细细吩咐她即刻动身去庄子上找郑叔,一是详细询问周氏的人品、家境和能力,二是请郑叔帮忙联系周氏,看看对方是否愿意来谈,三是将铺面装修的事情一并交给郑叔筹划。
隔日晌午刚过,郑叔便带着他的大儿子郑大来,以及一位年约三十、衣着简朴却浆洗得干净整洁、面容清秀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干练气息的妇人,一起来到护国公府拜见程妍。
在程妍院落的小厅里,郑叔先是恭敬地汇报了庄子上近期的各项进展:划出来专门种花的那片坡地,已经按照程妍的要求,分区域播下了不同的花种,新移栽的桂花、桃花树苗也都已扎根,目前长势看起来不错;香皂作坊在郑婶子的严格管理下,一切井井有条,第二批香皂已经开始制作,流程愈发熟练。
然后他才切入今日的正题:\"因着划出一半的地改种了花木,现下庄子上有不少劳力暂时闲置,正好可以抽调出来。
少夫人您的铺子打算如何装修,您只管吩咐,需要多少人手,我都能给您安排,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把铺子装得又快又好!\"
程妍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将早已精心绘制好的\"妍香阁\"装修效果图和施工图纸,郑重地递到了郑叔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