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吃得欢快，却听程妍又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仿佛在闲聊：“诶，这一转眼，又到冬天了。天寒地冻的，要是能来上一碗热气腾腾、撒了香菜葱花、奶白浓郁的羊汤，喝下去，那真是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坦透了！”
宋凌夹菜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他疑惑地看向程妍，试探着问：“怎么？你想吃羊肉了？需要我派人去给你弄点上好的羊肉？”
虽然他觉得程妍想吃羊肉根本不需要通过他。
程妍冲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是那种买不起羊肉的人吗？” 火锅铺子里就有稳定的羊肉供应，她想吃随时可以去。
果然，还是不如谢瞻有默契。
程妍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摊牌：“我不是想吃羊肉，我是想养羊。
大规模的养殖。不仅要羊肉，我还要稳定的羊奶供应，羊下水我也有大用，还有羊毛，我也需要。”
宋凌自动过滤了其他信息，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下水”两个字！
这个他熟啊！而且他超爱！无论是卤得入味、嚼劲十足的猪肥肠，还是火锅里涮着吃爽脆异常的鸭肠，都是他的心头好！
这羊下水……听起来就很值得期待啊！
为了能尽快吃上这未知的美味羊下水，宋凌立刻来了精神，追问道：“养羊？你想养多少？”
程妍沉吟了一下，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未来几家火锅店、潜在新品以及羊毛利用的需求，报出一个数字：“至少一千头起步。先留一部分母羊和种羊繁殖、产奶，一部分育肥后分批宰杀供应，这样循环起来，才能保证稳定。”
“一千头？！”宋凌差点被这个数字噎住，“这么多羊，可不是寻常农户家里能散养得下的，至少需要一个专门的、足够大的庄子才行！”
“我知道啊。”程妍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所以，需要你帮我弄一个适合养羊的庄子啊。地方要大，水草要丰美，最好离京城别太远，方便运输。”
宋凌看着她那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的坦然模样，简直要被气笑了。
指着满桌的菜肴：“我就知道！你这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你这个坏丫头，心思深沉得很！一会儿烤鸭坊铺子，一会儿养羊庄子，还不一次说完！”
说着，他化悲愤为食量，又开始恶狠狠地扒起饭来，只是那表情，从之前的幸福满足，变成了咬牙切齿，时不时还要抬起头，用控诉的眼神瞪程妍一眼。
程妍才不管他，自顾自地夹着菜，吃得优雅从容。
瞪吧瞪吧，眼神又杀不死人。
在意算我输。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看这位六皇子殿下的行动力了。
就在宋凌因为被程妍“算计”，正化悲愤为食量，气呼呼地埋头扒饭，用筷子狠狠戳着碗里的米饭，仿佛那是程妍的化身时。
旁边一直乐呵呵看戏、享受着佳肴的谢国公看不下去了。
他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虎目一瞪，看向宋凌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满。
随即转向程妍时，瞬间化为无尽的慈爱，语气更是宠溺得能滴出水来：“妍妍，我的乖女儿，这种找庄子、买牲口的小事，何必要去麻烦六皇子殿下？
跟爹爹说啊！爹爹帮你搞定！不就是个养羊的庄子和千把头羊嘛，包在爹爹身上！”
他看着程妍，那眼神恨不得立刻上天摘月亮、下海捞珍珠来博女儿一笑，这点世俗之物，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能换来女儿开心的笑容。
宋凌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光顾着和程妍“斗智斗勇”，怎么忘了饭桌上还坐着这两位，尤其是这位新晋的、护犊子心切的“女儿奴”谢国公！
他连忙放下碗筷，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对着谢国公解释道：“谢伯父，您误会了，没有麻烦，真没有！我就是……就是和程妍开个玩笑，闹着玩呢！您别当真！”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没底气，生怕谢国公一个不高兴，连刚才答应找铺子的事都给搅黄了。
可程妍这个时候，眼睛却倏地亮了。
她之前一直想着拉宋凌这个皇子入股，借用他的权势和资源，却忘了自己现在也是有“娘家”撑腰的人了！
既然要带着人一起赚钱，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人当然更可靠、更值得分享啊！
她立刻转向谢国公，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期待和不可置信，声音都带着一丝雀跃的颤抖：
“爹爹，您说的是真的吗？您……您真的可以帮我弄来养羊的庄子和那么多羊？”
她像是生怕谢国公反悔似的，急切地确认道。
“那还有假？！”谢国公见女儿这般反应，心中更是豪情万丈，胸膛挺得更高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炫耀。
“乖女儿，你如今手头上那个忙着做香肠、底料的庄子，原本就是爹爹给谢瞻那小子练手玩的。
爹爹再给你一个更好的！比那个大得多，人口、田地至少多三倍！庄子上除了踏实肯干的庄户，还有不少跟着爹爹从西北退下来的老兵，个个都是好手，更有一些身怀绝技、因伤或因年岁大了退下来的老伙计在那儿荣养，本事大着呢！”
他顿了顿，看着程妍惊讶的小脸，得意地补充道：“至于一千头羊？哼，那算什么！妍妍你是不是忘了，你爹爹我以前常年驻守在哪里了？西北！
那可是牛羊成群的地方！别说一千头，只要我乖女儿需要，爹爹能给你弄来一万头膘肥体壮的优质绵羊、山羊！” 他大手一挥，仿佛万头羊群已在眼前。
程妍猛地一拍自己额头，恍然大悟！
是啊！谢国公府的根本就在西北，那里是天然的牧场，最不缺的就是牛羊！
自己真是守着金山银山不自知，还跑去跟宋凌“借米下锅”，简直是抱着金砖出去要饭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懊悔不迭的宋凌，小下巴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得意、炫耀和一点点小嚣张的笑容！
语气轻快地说：“六殿下，您看，这真是不好意思了。庄子和羊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啦！我爹爹说他帮我搞定呢！”
那神态，分明是在说：看，我也是有爹疼、有人撑腰的小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