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插曲过后,她的注意力迅速回归到核心任务上——改良茶树。
试验田里的老茶树在灵泉水的持续滋润和覆盖物的养护下,状态稳定向好,新抽的枝条愈发健壮,叶片油润。但这还不够。这些茶树品种老旧,底子薄,即便有灵泉加持,其先天限制也决定了天花板不会太高。
真正的突破,在于“更新换代”。
她的目光投向了屋檐下那几个其貌不扬的育苗盆。盆里,那几段来自最佳老茶树的枝条和来自仙田灵雾龙井的叶片,在极度稀释的仙田黑土和偶尔的洗茶水浇灌下,竟然都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且出现了一丝令人惊喜的变化。
原本各自独立的枝条与叶片,其靠近的茎秆部位,竟然微微膨大,似乎有愈合组织产生,试图相互连接!更奇妙的是,新生出的极细嫩的芽尖,其形态和色泽,竟然隐约同时具备了本地土茶的坚韧和灵雾龙井的灵秀!
嫁接……似乎在以一种缓慢而自然的方式,自行发生?
白梨的心跳加快了。她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惊扰了这微妙的进程。她只是更耐心地照料它们,用那微薄的灵力细细温养,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两者之间一种奇特的、相互吸引又相互磨合的“情绪”。
等待是漫长的。在等待主力军成长的同时,她决定对现有茶园进行一波“普惠式”的温和改良。
母亲寄来的便携式土壤分析仪派上了大用场。她严格按照说明书,在不同梯田、不同位置的茶树根部取了土样。数据显示,土壤普遍偏酸,有机质匮乏,氮磷钾比例严重失衡。
父亲打来视频电话,看到数据后,在镜头那边推了推老花镜:“缺得有点厉害。化肥见效快,但容易板结,坏了土壤性子。最好是上有机肥,慢是慢点,但长远看,养地。”
这与白梨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立刻行动起来。
首先是的“沤肥”。她挖了个大坑,将清理出来的杂草、枯枝、落叶、甚至松子和银梢啃剩的果核(它们现在俨然成了灵茶品鉴官,普通野果吃得少了)都堆进去,又掺入了一些从镇上收来的廉价豆粕和菜籽饼,最后泼上几桶洗菜刷锅的泔水(当然,是稀释过的),用塑料布盖严实,任由其自然发酵。
这个过程气味不算美好,但想着能变成茶树的“营养餐”,白梨也就忍了。
接着,是“扩繁”具有改良土壤效果的植物。她将试验田里长势良好的紫云英小心地分株,扦插到更广阔的茶园空地里。又去山林里寻找野生的苜蓿和白三叶草的踪迹,挖回来种下。这些豆科植物能固氮,是天然的绿肥。
她还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托人从镇上买来了几十斤生石灰,在一个无风的清晨,戴着口罩,极其小心地、均匀地撒在茶园里,用以中和土壤的酸性。细白的粉末纷纷扬扬,如同一场小雪,落在翠绿的叶片上,带着一种仪式感。
所有这些劳作,她都记录了下来。没有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只有日复一日的细微操作。镜头下,是她带着手套认真取土样的手;是她费力地翻动沤肥坑的侧影;是她蹲在田埂边,小心翼翼分株紫云英的特写;还有她撒石灰时,如同神农尝百草般谨慎的模样。
她在Vlog里解释道:“茶园改良,就像老中医调理身体,急不得。得先把土地的底子打好,它才能反馈给你好的出产。”
她的旁白平静而舒缓:“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用化肥农药,那样多快啊。嗯……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贪心吧。我不仅要茶叶,还要这片土地能一直健康地、可持续地陪伴我更久。速度慢一点,没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沤肥坑里的物质逐渐变黑腐烂,散发出泥土的醇厚气息;撒下的石灰慢慢融入土壤;扩繁的绿肥成片成片地铺开,开出紫色、白色的小花,吸引来了蜜蜂和蝴蝶。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
最直观的体现是,那些原本对试验田之外茶园不屑一顾的松子,开始会溜达过去,偶尔甚至会啃食几口新长出的、格外嫩绿的苜蓿叶子。小脑袋瓜似乎能本能地分辨出,哪些东西变得更“好吃”了。
而白梨,能“听”到的更多。
她行走在茶园中,脚下土地传来的“情绪”,不再是最初那种沉闷的“贫瘠”和“干渴”,而是变得“疏松”、“透气”,甚至带着一丝“饱足”的微醺感。那些老茶树的根系,传递出的不再是“挣扎求生”的艰难,而是“舒展伸懒腰”般的惬意。
虽然茶叶的品质不可能一蹴而就,立刻达到灵雾龙井的水平,但她相信,方向是对的。
这天清晨,她照例先去查看屋檐下的育苗盆。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最寄予厚望的盆里时,呼吸猛地一滞!
那根老茶树枝与那片灵雾龙井的老叶,连接处的愈合组织已经完全长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隆起的结节!而从那结节之上,竟然同时抽出了两条新枝!
一条新枝,叶片形态更偏向本地土茶,厚实些,但叶脉周围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灵光;
另一条新枝,则更像灵雾龙井,叶片稍薄,形状更秀气,通体翠绿欲滴,散发着微弱的、却纯净的茶香!
成功了!
一种无需嫁接技术、近乎自然孕育的杂交,在这小小的育苗盆里,悄然而神奇地发生了!
白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娇嫩的新生叶片。
指尖传来微弱却清晰的、蓬勃的生机跳动,以及一种混合了两种茶树特性的、新奇而和谐的情绪波动。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发现宝藏般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润物细无声。
改良之路漫长,但她已经看到了破土而出的希望。
这希望,不在别处,就在这屋檐下小小的泥土之中,静待时光的酿造。